黑暗。粘稠的、带着浓重霉味和泥土腥气的黑暗,像湿透的裹尸布,把林凡从头到脚缠得死紧。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壁,大口喘着气,洞外搜捕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像针一样扎在耳膜上。伤腿疼得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沉甸甸、往下坠的死人沉。高烧烧得他眼前全是晃动的黑影,脑子里嗡嗡响,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刚才连滚带爬钻进来,用尽最后力气把入口那几块石头勉强堵回去,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点生机。现在瘫在这绝对黑暗里,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完了,还是完了。躲进来不过是换个地方烂掉,死得慢点,更憋屈点。
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上来。他闭上眼,准备认命。
突然,极远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又异常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叮——”
林凡猛地睁开眼,心脏骤停。幻觉?还是……这鬼地方下面真有东西?
他屏住呼吸,耳朵贴向冰冷的土壁。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
但刚才那声,太真切了。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死前最后一点不甘心的好奇,逼着他动弹。他不能就这么瘫着等死。他摸索着,从腰间抽出那根磨得溜光的短木棍,又撕下一截还算干爽的里衣布条,缠在棍头。颤抖着摸出最后半根藏在贴身油纸包里的防水火柴——这是K留下的,他一直没舍得用。
“嗤啦——” 火柴划亮,微弱的火苗跳动起来,驱散了一小圈令人窒息的黑暗。他赶紧点燃了布条,一个简易的火把勉强成型,光线昏黄,摇曳不定,但至少能看清周围了。
他所在的是一个狭窄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土洞,向下倾斜。空气污浊,但隐约有股……极淡的、类似火药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这不是天然洞穴。
他咬着牙,用木棍当拐杖,撑着土壁,拖着废腿,一点一点沿着陡坡往下挪。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像溪流一样往下淌。火把的光圈太小,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仿佛随时会吞噬这点微弱的光明。
向下爬了大概十几米,坡度变缓,通道也宽敞了些,变成了砖石结构,虽然破损严重,长满青苔,但能看出是精心修建的。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或编号,看不真切。
那金属碰撞声再没响起。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又往前挪了一段,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扇锈迹斑斑、半掩着的铁门。门轴完全锈死了,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从门缝看进去,里面似乎是个更大的空间,漆黑一片。
难道就到这里了?林凡一阵绝望。
他不甘心地用火把凑近门缝,想看看里面。突然,一股微弱的气流从门缝里吹出,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有风!里面是通的!
他精神一振,用尽全身力气,肩膀顶,木棍撬,甚至用脚去踹那锈死的门轴!伤腿传来钻心的痛,但他不管不顾!一下,两下……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铁门被撞开了一道能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铁锈、机油、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气流扑面而来!
林凡心脏狂跳,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侧身挤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拱顶结构的空间,像是个废弃的地下仓库或者避难所。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木箱、生锈的铁桶,还有一些看不出原型的机械残骸。空气凝滞,灰尘厚重。但在火把光线的边缘,他隐约看到远处墙角,似乎堆着些……东西?像是麻袋?还是……
他屏住呼吸,举着火把,一步步挪过去。距离越来越近,火光逐渐照亮了那片角落。
是几个蜷缩在一起的人影!穿着破旧不堪、沾满泥污血垢的……军装?看那颜色和款式……是北边的?不!更像是……黑石峒峒的军装!
林凡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踉跄着扑过去,火把差点脱手。
地上躺着四五个人,个个伤痕累累,昏迷不醒。他颤抖着凑近最近的一个,拨开那人被血污粘连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是王雷!虽然瘦脱了形,脸上多了道狰狞的新疤,但绝对是王雷!
“雷子!王雷!”林凡声音嘶哑,几乎哭出来,用力摇晃着他。
王雷毫无反应,气息微弱。
林凡又看向旁边另一个,是水生!胸口缠着脏污的绷带,还在渗血。再旁边,是张大彪,断腿处用树枝简陋地固定着,人已经意识模糊。还有一个面朝里蜷缩的,看背影……是岩当!
他们都还活着!至少……还没死!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悲痛同时击中林凡,让他浑身发抖。他以为他们早就……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谁?!”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度虚弱、但充满警惕的低喝!一个黑影挣扎着想坐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缺了口的砍刀。
是岩当!他醒了!
“岩当大哥!是我!林凡!”林凡赶紧压低声音喊道,把火把凑近自己的脸。
岩当浑浊的眼睛在火光下眯了眯,看清是林凡,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砍刀“当啷”掉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子。“支……支队长……你……你还活着……” 他声音气若游丝,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活着!都还活着!”林凡哽咽着,扑过去检查他们的伤势。王雷是内伤加重,失血过多;水生胸口是贯穿伤,感染了;张大彪断腿处恶化流脓;岩当自己也是多处外伤,发烧。个个都是奄奄一息。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发生了什么?”林凡一边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襟,蘸着水壶里最后一点水给王雷清理伤口,一边急问。
岩当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讲述了经过。那天在沼泽被冲散后,他们几个伤重的侥幸抱着一根浮木漂到下游,被一伙身份不明、但装备精良的人抓住,关了一段时间。后来那伙人内部似乎起了冲突,发生火并,他们趁乱逃了出来,在这片雨林里东躲西藏,伤越来越重。前两天听到这边有激烈交火,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捡点弹药或药品,结果被一伙缅军发现追杀,慌不择路逃进这个荒废教堂,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下入口,躲了进来。外面枪声爆炸声断断续续响了一天,他们不敢出去,伤重加上饥渴,很快就撑不住了。
“我们……以为……死定了……”岩当喘着气,眼神涣散,“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林凡心如刀绞。他看着这些曾经生龙活虎的弟兄,现在一个个如同风中残烛,而自己同样重伤濒死,外面强敌环伺……这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微弱得随时会熄灭。
“有药吗?吃的?水?”林凡嘶哑地问,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岩当无力地摇摇头,指了指角落一个空水壶和几个啃干净的野果核。
绝望再次笼罩。没有药,没有食物,没有水,外面全是敌人……他们只是从一个绝境,换到了另一个更深的绝境等死。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搬动石块的摩擦声和人语声!虽然隔着距离和厚重的土石,听不真切,但搜捕的人,显然没放弃,找到入口了!
林凡和岩当脸色同时一变。
“他们……找进来了……”岩当眼中闪过绝望。
林凡猛地站起来,因动作太快一阵眩晕。他死死攥住木棍,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弟兄,又看看通道入口的方向。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死,也得咬下敌人一块肉!
他快速对岩当说:“守住门口!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这个地下空间很大,也许有通风口或者别的通道?
他举着火把,忍着剧痛,向仓库深处摸索。火光摇曳,照亮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角落。突然,他在一堆破烂木箱后面,发现了一扇半掩着的、更加厚重的铁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锈死的转盘锁!
这门……后面是什么?
他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似乎……能听到极其微弱的、类似机器低沉的嗡鸣声?从门缝里传来!
这门后面,难道还藏着什么?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危险?
入口处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了!追兵马上就要进来了!
林凡回头看了一眼互相搀扶着、准备做最后抵抗的岩当和王雷等人,又看了一眼这扇神秘的铁门。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举起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锈死的转盘锁,狠狠砸了下去!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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