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在凉州立足的消息传回太行山时,红岩岭已是一片沸腾。
那可是远在天边的凉州啊,人民军的赤旗,竟真能插在那片土地上。
张远立在崖边,望着远山连绵的轮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闷葫芦似的小子,竟真能在绝境里劈开一条生路。
“首席!苏双先生回来了!”亲兵急促的喊声,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
议事厅内,苏双刚解下沾满风尘的披风,说道:“首席,幽州那边反了!张举、张纯勾结乌桓人作乱,已占数城,连护乌桓校尉箕稠都被他们杀了!”
“哦?”张远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细说!”
“朝廷派张温去凉州平叛,要从幽州调乌桓骑兵,可军饷拖了半年未发,乌桓人早憋了一肚子火。”
苏双灌下一口热茶,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张举原是泰山太守,张纯曾为中山相,两人都因事被免官,心怀怨怼。
见乌桓人不满,便撺掇着首领丘力居一同反了!如今张举自称‘天子’,张纯号‘弥天安定王’,麾下已聚十余万人马,在幽州烧杀抢掠,百姓惶惶不安!”
“时机到了!”一声粗吼陡然炸响,李大目猛地一拍大腿,双目瞪得像铜铃,“早该往北打了!
把那些吸百姓血的官老爷、恶霸全劈了!某愿打头阵,保管三日之内拿下中山要道!”
张远环视众人:“各军按原计划行动,重点向北发展,拿下并州、幽州战略要地!”
议事厅内齐声应和,士气直冲屋顶。
消息传开,潜伏在中山国的红岩军与紫云军率先而动。
典韦带着李大目、凌豹,孙轻领着彭虎,趁汉军主力被幽州叛乱牵制,骤然从乡野间杀出。
开战那日,李大目手持一柄鬼头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刀锋劈落时连斩三名汉军小校,血溅满脸竟毫不在意,只扯着嗓子吼:“弟兄们跟我上!赤旗插遍中山!”
在他这般悍勇带动下,将士们气势如虹,各村赤卫队员里应外合,不过数日便拿下十余乡亭——依旧是老规矩,不碰大城,只牢牢攥住交通线与粮产地,将汉军主力困在孤城之中。
没过多久,朝廷命公孙瓒领兵平叛幽州的消息便传到了太行山。
“公孙瓒倒是员猛将,常年与鲜卑、乌桓作战,经验老道。”
张远指尖点着地图,缓缓分析,“可他性子急躁,又刚愎自用,想速战速决,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仗,至少要拖一年半载。
我亲自去中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再往北推一推,打通与子龙的联系。”
“那可得多带人手!”刘兰满脸担忧,“让警卫队随行,再调部分苍石军协同!”
“一千警卫队,加一千五红岩军足够了。”张远笑着摆手,“有典韦在我身边,出不了岔子。”
抵达中山国时,乡间早已遍插赤旗。
张远稍作休整,便下令:“红岩军随我继续北上,目标代郡!紫云军留下,守住中山地盘,确保粮道畅通!”
大军行至灵丘县,却被一支叛军拦住去路。这支部队打法刁钻至极:
守城时缩在城内,任城外如何叫骂挑衅,始终纹丝不动;
入夜后,便派小股精锐偷袭,硬生生将大军挡了十日。
夜色里,张远立在营寨高处眺望城头,眉头紧锁:“这打法……不似张举、张纯的人。他们的叛军多是乌桓人与流民,勇猛有余,阵法战术却粗糙得很。
可这灵丘守军,进退有度,攻防有序,倒像是精锐出身。”
一旁的李大目却没了往日的凶悍。
他垂着脑袋,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往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浑浊一片:“这破城……硬得像块铁。
弟兄们攻了三次,伤亡快有几百人……再耗下去,不是办法啊。”
说话时,他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城头方向,更不敢与张远对视,先前攥刀时的狠劲消失无踪,倒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不愿面对的事。
张远瞥他一眼,见他肩背都不自觉地佝偻下来,与往日挺胸抬头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忽然一动——他早就在琢磨黄巾残部的去向。
当年黄巾起义失败,张角余党散落四方,可那些精锐却凭空消失了。难道……
“灵丘必须拿下。”张远眸光一转,语气陡然坚定,“这里是连接雁门与代郡的咽喉,拿下它,飞龙军才能与我们呼应,进可攻,退可守。”
他扫过众将,故意激道:“我听闻苍石军最善打硬仗,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怎么,到了红岩军这里,反倒没人敢啃这块硬骨头了?”
“谁说的!”典韦第一个怒吼出声,双目圆睁,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某愿带五百弟兄,今夜便爬云梯攻城!拿不下灵丘,我提头来见!”
众将被激起斗志,纷纷拍案请战,营寨里满是“愿往”“请战”的吼声。
唯有李大目依旧低着头,手指死死抠着刀柄上的纹路,指腹都磨得发红。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肩膀塌得更厉害了,活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与周遭激昂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目,你领一队人进山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三日内务必完成。”张远吩咐道,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将他眼底的慌乱与挣扎尽收眼底。
“……好。”李大目低声应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转身离去时,脚步竟有些踉跄,往日稳健的步伐变得虚浮,走了几步甚至险些被营前的木栏绊倒——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猛将的姿态,倒像是个背负着千斤秘密的罪人。
三日后,新造的云梯、投石机运至城下。
张远下令强攻,红岩军将士憋着一股劲,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
这一次,城头的抵抗竟意外薄弱,仿佛守军早已没了斗志。最终,付出数百伤亡的代价后,红岩军终于攻破城门。
进城后,张远直奔城头,目光扫过那些战死的叛军尸体——
虽穿杂色布衣,装备却不算简陋,不少人腰间还缠着褪色的黄巾旧布,却依旧能辨认。
他心中愈发笃定:这定然是黄巾残部,借张举、张纯叛乱之名占地复起,而李大目那反常的颓丧,恐怕正是因为他认出了旧部,陷入了“效忠旧主”与“潜伏新营”的两难。
“看来,不能再往北了。”
张远暗忖。眼下首要目标是并州,没必要与这些同为反朝廷的黄巾残部死拼,既伤元气,又可能逼得李大目彻底暴露,断了将来联合的可能。
他当即召集众将:“凌豹,你带两千人留守灵丘,加固城防,守住这条通道,同时约束弟兄,不许骚扰百姓。
我与典韦、李大目即刻出发,去雁门与子龙汇合。”
凌豹挺胸抱拳道:“请先生放心!学生定死守灵丘,绝不让人越雷池一步!”
大军离开灵丘时,张远回头望了眼城头飘扬的赤旗。
这乱世棋局里,藏着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复杂。
有朝廷官军,有张举、张纯的叛军,有乌桓部落,还有这些隐姓埋名的黄巾残部,以及像李大目这样,潜伏在暗处、心悬两端的棋子。
人民军要在夹缝中壮大,脚下的路,还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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