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上艾城的轮廓染上一层暖色。
张远刚走近，周围的百姓和太平道众人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打招呼。
“张首席！”——这是太平道徒的称呼，带着敬意，却也隔着一层信仰的距离。
“先生！”“将军！”——这是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激，朴素而真挚。
张远一一和蔼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人群中心的那个身影吸引。
是杨柳。
她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眼前的伤患。
周围的喧闹、众人对张远的簇拥，似乎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听到动静，只抬起抬头，对张远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又投入到治病救人之中。
仿佛这位“人民军首席”的到来，与一阵掠过的风并无二致。
那份清冷，并非拒人千里的傲慢，而是一种极致的沉浸，对外界万物的漠视。
她的世界里，只有需要救治的生命，再无其他。
张远心中微动，原本想上前说几句话的念头也打消了。
他不愿打扰这份专注。
他转向一旁太平道的负责人，低声道：“诸位辛苦了。所需物资，尽管向县衙开口。”
对方连忙拱手：“张首席客气了，都是为了百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远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柳，转身进城。
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一幅水墨画中最淡然的一笔，清冷而孤绝，但又温情而温柔。
回到城中，断壁残垣间已有百姓在清理瓦砾，虽显萧索，却透着股复苏的生气。
张远正望着一片忙碌的景象出神，忽然收到消息：“赵云将军回来了！”
他快步迎上去，见赵云翻身下马，战袍虽沾了些尘土，眼神却依旧锐利。“子龙！辛苦了！”
赵云抹了把脸，沉声道：“吕布名不虚传，交锋数次，我军未占太多便宜，好在没有折损主力。”
张远看着他身后的飞龙军，士兵们虽面带倦色，却个个挺直腰杆，便拍了拍他的肩：“能与吕布周旋至此，你已做得极好。”
城中百废待兴，处处是忙碌的身影。
张远正与赵云并肩而行，谈论着与吕布周旋的种种不易，心中还惦记着杳无音讯的赵霜。
就在这时，谷雨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声禀报：“先生！赵将军！大喜啊！赵霜姑娘领兵回来了！还缴获了好多东西！”
张远和赵云对视一眼，皆是大喜过望。
不多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城来，为首的正是赵霜。
她所率领的，本是在沾县仓促组建的新军。
出发时，别说铠甲，连像样的武器都没几件。
可如今，这支军队焕然一新。
一万多人的队伍，个个精神抖擞，手中武器锃亮，不少人还披了铠甲。
尤其是最前方的一百名近卫女兵，装备更是精良，英姿飒爽。
赵霜勒住马，一眼就看到了张远和赵云，嘴角立刻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下巴微微扬起，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先生，赵霜不辱使命，凯旋归来！”
“好！好！好！”张远连说三个好字，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我看你这一路，可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赵云也笑着点头，为自己的妹子骄傲。
大车小车的缴获物资紧随其后，粮食、布匹、军械堆积如山。
街道两旁的百姓见了，无不欢呼雀跃。
赵霜翻身下马，拉着一个女子走到张远面前。
那女子一身劲装，面容俏丽，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泼辣的劲儿。
“先生，给你介绍一下！”
赵霜语气轻快，“这是令狐娇妹妹！
南部山区地形复杂，比封龙山难走十倍，我们好几次都差点迷路，全靠令狐妹妹带路。
她不仅熟悉地形，还帮我们出谋划策，设下埋伏，把郭缊那家伙打得晕头转向！
刚开始他还嘲笑我是个女流之辈，后来还不是被我活捉了？
当然，我遵守人民军的规矩，已经把他放了。”
张远拱手笑道：“原来是令狐姑娘，多谢你对我军的鼎力相助，欢迎欢迎！”
令狐娇却没有回礼，而是上下打量了张远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不以为然，直言不讳地说道：
“张远是吧？赵霜一路上把你夸得神乎其神，说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看也不过是一个头，两只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
这番话一出，旁边的赵霜和谷雨都愣了一下，生怕张远生气。
张远却不以为意，反而笑了：“令狐姑娘说笑了，我本就是凡人，难道还能长三头六臂不成？”
令狐娇挑眉：“凡人能让这么多人信服，倒也不简单。
不过我帮赵霜，可不是看她夸你多神，是瞧着你们确实在为百姓做事——不像那些官老爷，只会盘剥。”
赵霜在一旁补充：“令狐娇妹妹可仗义了，山里的百姓受了欺负，都是她带头护着，这次若不是她熟地形、懂人心，我哪能打得那么顺？”
令狐娇目光扫过周围欢呼的百姓，语气缓和了一些：“当然，你们人民军能让这些老百姓有饭吃，有安稳日子过，这点我还是佩服的。
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令狐娇的地方，只要是为了老百姓，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说完，她还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引得旁边的赵霜一阵发笑。
张远看着眼前这个特立独行、敢说敢做的女子，心中颇有好感，笑道：“令狐娇姑娘快人快语，张远佩服。有你相助，是我们的幸事。”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令狐娇已经转身，对着那些搬运物资的士兵大声喊道：
“喂！你们动作快点！这些粮食早点分给乡亲们，大家才能早点安心！”
她的声音清亮，充满活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就融入了上艾城热闹的重建氛围中。
张远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想起了城门口那个清冷的身影，心中不禁莞尔。
这世间的女子，果然是各有各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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