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着金融中心的寂静。交易大厅的电子屏，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盏应急灯，在角落投下微弱的光，往日里喧嚣的交易柜台，此刻空无一人，唯有田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黑夜里孤悬的灯塔。田晴与钟卫东并肩站在电脑前，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与密密麻麻的交易数据，映得两人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你看这里，”钟卫东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尖停在，一串红色交易记录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上午10点30分，整整三分零四秒里，连续砸出17笔万手卖单，每一笔都精准落在28.5元，这个关键支撑位上，没有一笔偏差超过一分钱。”
田晴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移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沉稳却透着冷意。“散户不可能有这样的执行力和资金量，”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清晰地划破寂静，“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定点爆破，目标就是击穿支撑位，引发市场恐慌性抛售。”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慌乱。紧接着，“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夜风裹挟着寒意涌入。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两鬓已染上风霜，发丝略显凌乱，身上那件定制西装，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挺括，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正是田晴的叔叔，东海集团的核心高管田志远。他脸色苍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格外扎眼，眼中布满了细密的血丝，仿佛多日未曾合眼，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叔叔？这个时间点，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田晴心头一沉，连忙起身迎上去，方才的冷静被一丝不安取代。电话里叔叔只说集团出了点状况，却没提有多紧急，看这模样，事情显然比她预想的严重得多。
田志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可声音依旧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情况……比电话里说的要严重太多。”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钟卫东，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田晴立刻明白他的顾虑，侧身拍了拍钟卫东的肩膀，语气笃定：“他是钟卫东，我的核心助手，跟着我学做交易，经手过无数核心数据，绝对值得信任。”
田志远点点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公文包重重放在桌上，拉链拉开的瞬间，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从里面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啪”地拍在桌面上：“今天收盘后半小时，这份东西被匿名，发送到了集团公关部，和几位核心股东的邮箱里。”
田晴与钟卫东同时低头看去，文件首页的标题格外刺眼，《东海集团：被高估的商业帝国，即将崩塌的财务泡沫》。标题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与论证分析，从集团海外子公司的营收构成，到应收账款的账期异常，每一处都直指东海集团的财务软肋，数据详实得仿佛出自内部人员之手，论证逻辑更是犀利如刀，刀刀见血。
“这份做空报告，明天早上8点，会在全球主要财经媒体同步发布。”田志远的声音里，压抑着难以遏制的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着，“更可怕的是，对方像是把我们的底牌，摸得透透的，连我们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财务漏洞，他们全都揪了出来。你翻到第17页，看看他们用来，测算东海合理估值的模型……”
田晴的手指飞快地翻动着文件，纸张发出“哗哗”的声响。当她翻到第17页，目光触及那串熟悉的公式时，手指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这个估值模型……”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尖轻轻抚过公式旁的参数标注，每一个数字都像刻在她心底的印记。
田志远沉重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焦灼：“没错，这是你三年前发表在，《金融研究》上的，那篇论文里的核心模型，不仅框架一模一样，连你当时特意调整的，几个关键参数，都分毫不差。”
钟卫东站在一旁，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对方竟然在用，田老师您自己的学术理论，来做空您的家族企业？这也太狠了！”
“不止是狠，”田志远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打印好的交易记录，推到两人面前，纸张边缘都被他捏得发皱，“你们再看看这些，做空单的时间点，昨天下午2点15分，大盘回调时率先砸盘；今天早上开盘半小时，借助美股隔夜下跌的利空消息加仓；刚刚那波万手卖单，更是卡在了，我们上午发布产销数据的窗口期……”他指着记录上的时间标记，语气沉重，“这些时机的选择，完全符合你当年，教给集团交易部的‘量价时空’理论，每一个节点都是最佳做空点。小晴，对方不仅偷了你的理论，还在拿着你最擅长的武器，往我们胸口捅刀子。”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隐约飘入。窗外的霓虹灯，在玻璃上不断闪烁，将光影投射在田晴脸上，明暗交错间，她的神色愈发冰冷。她缓缓抬起头，眼中仿佛凝结着冬日的寒霜，往日里温和的目光此刻锐利如刃。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做空，”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一场针对我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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