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后院的柴房里,烛火被风刮得晃了晃,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角落里堆着半捆干柴,混着些麦秸秆的味道,和墨汁的涩味缠在一起,倒也不算难闻。
朱仝趴在临时搭的木桌上,手里握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宣纸上半天没落下,指节都泛了白。
他瞥了眼对面翻账簿的宋江,又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公明兄,这文书要是被济州府查出来是假的,咱俩可就完了。”
宋江正低头看着真账簿上的“赋税核验”字样,闻言抬起头,指尖还夹着一页泛黄的纸,上面印着县衙的红印。
他把账簿往桌上推了推,凑到朱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去,倒让朱仝少了些慌:“放心,我只走个过场。”
“到了济州城外,我转一圈就回来,就说账簿上有两处数字对不上,得回郓城补记,没人会深究。”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朱仝紧绷的脸,又补了句:“再说,真出了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二位沾半点麻烦。”
雷横原本靠在门板上望风,耳朵贴得紧紧的,连巷子里谁家的狗叫了都听得清,这会儿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块用油纸裹着的酱牛肉。
“我已经跟济州府的门房打了招呼。”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拿起牛肉掰了块塞进嘴里,含糊道,“我那兄弟叫刘四,在府门房干了三年,我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帮忙通融,就说‘郓城宋押司来送账簿,路上耽搁了,晚点到’。”
“就算济州府的人问起,有刘四帮着打圆场,肯定能蒙过去。”
宋江拿起朱仝刚写了两行的文书,凑到烛火下看。
朱仝的字写得规整,“郓城县赋税账簿核验”几个字笔锋有力,跟真文书上的字体差不离,就是墨汁还没干,指尖蹭到一点,染了黑。
他吹了吹纸上的墨,笑着点头:“好!有二位帮忙,这事就成了一半。”
“文书你先收着,明早我去县衙‘领差’,到时候你俩配合着应一声,就说最近赋税核对紧,县太爷那边催得急,派我去最合适。”
朱仝这才松了口气,握着笔的手也稳了,蘸了墨继续写,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错不了,明早县太爷要是问,我就说‘宋押司管户籍赋税这些年,从没出过错,让他去放心’。”
雷横又掰了块牛肉递给宋江,自己也拿了块:“我也帮腔,就说‘最近城外不太平,宋押司带两个人去,还能照应着’,正好让李四他们跟你一起走,名正言顺。”
宋江接过牛肉,咬了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这才想起从昨儿晚上到现在还没正经吃饭。
他嚼着肉,指了指账簿上的一处格式:“朱仝兄,你看这里,真文书上‘押送官吏’后面要写籍贯和官职,你照着这个来,别漏了‘郓城县押司’几个字。”
朱仝点头,笔尖顿了顿,在纸上添上“郓城县押司宋江”,又核对了遍:“错不了,我天天跟这些文书打交道,格式熟得很。”
雷横吃完牛肉,又靠回门板上望风,这次手里多了根木棍,时不时往巷口瞟一眼:“我刚听见巷口有脚步声,还以为是衙役巡逻,后来才看清是卖早点的,吓我一跳。”
宋江没笑,只是把账簿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红印:“假印盖的时候轻点,别盖太实,真印边缘有点模糊,你照着这个来。”
朱仝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枚木质印章,上面刻着“郓城县衙户房印”,是他之前怕户籍文书盖印麻烦,偷偷刻的备用印,平时藏在公文袋里,从没敢拿出来用过。
他蘸了点印泥,在废纸上试了试,印文清晰,边缘也故意弄得有点毛躁,跟真印没两样,这才敢往文书上盖。
“啪”的一声,红印落在文书末尾,正好跟真账簿上的印位置差不多。
宋江拿起文书看了又看,确认没破绽,才折好塞进怀里,贴身放着,生怕被人撞见。
“明早我卯时去县衙,你俩提前到,咱们在大堂外碰个面,顺道跟县太爷提一嘴领差的事。”
朱仝把笔和印泥收进布包,点了点头:“行,我卯时准到,到时候在县衙门口的茶摊等你。”
雷横也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也去茶摊等着,顺便给你带两个热馒头,路上垫肚子。”
宋江心里暖了暖,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分成两份,递给朱仝和雷横:“这银子你们拿着,要是往后有啥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朱仝摆手不要:“公明兄,咱们兄弟,哪能要你的钱?之前你帮我那么多,这点小事算啥。”
雷横也把银子推回去:“就是,你要是给银子,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宋江见他俩坚持,也不再勉强,把银子收了回去:“行,那我就不跟二位客气了。”
“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别让人起疑,明早咱们按计划来。”
朱仝把文书折好,放进贴身的公文袋里,又叮嘱了句:“明早领差的时候,你别紧张,县太爷那人好糊弄,只要咱们说圆了,肯定能成。”
雷横也跟着点头:“要是县太爷问起去多久,你就说三五天,最多七天,别把时间说太长。”
宋江应下,送他俩到柴房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才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
柴房里的烛火还亮着,映着桌上的账簿和那块没吃完的酱牛肉,他拿起牛肉,又掰了块放进嘴里,心里盘算着。
明早领差要是顺利,后天就能带着李四他们离开郓城,去梁山的路也就近了一步。
只是不知道,县太爷会不会多问几句,假文书会不会被看出破绽。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现在想这些没用,先把明早的事应付过去再说。
转身往屋里走,路过灶房的时候,还闻到锅里飘来的米粥香,是李四特意给他煮的,说晚上饿了能垫垫。
他走进屋,坐在桌边,摸出怀里的假文书,又看了一遍,确认没半点问题,才放心地折好,压在枕头底下。
窗外的风还在吹,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他却没了睡意,脑子里全是离开郓城后的事——到了梁山,该怎么跟晁盖说,该怎么应对王伦的刁难。
但不管怎么说,先离开郓城再说,这里的事虽然暂时压下去了,可夜长梦多,早走早安心。
他端起灶房温着的米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踏实了些。
明早,就看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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