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夏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呛醒的。
不是她出租屋窗外飘来的早餐摊油条香，是浓郁到刺鼻腔的药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那味道很淡，却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线拽了一下。她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而是纯白的医院输液架，透明的药液正一滴滴顺着软管往下落，手腕上还贴着印着“苏知夏”三个字的蓝色手环。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床边响起，带着晨起的沙哑，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冷意。苏知夏僵硬地转头，撞进一双深邃到近乎发黑的眼眸里——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盘闪着冷光，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正是她昨天熬夜看完的古早霸总小说《顾总的契约新娘》里的男主，顾晏辞。
书里的顾晏辞是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冷漠阴鸷，掌控欲极强，而她穿成的“苏知夏”，是顾晏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按照剧情，原主会在今天这场“意外”车祸后，因为并发症“去世”，从此顾晏辞性情更冷，后来找了个和原主有七分像的替身，开启虐替身八百回的狗血剧情。
可现在……她不仅没按剧情“去世”，还在医院醒了过来？
顾晏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她想象中要热：“还疼吗？”
苏知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脑子里飞速运转——原主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书里隐晦提过，是顾晏辞的商业对手为了威胁他，故意制造的“意外”。如果她现在按“白月光”的剧本走，乖乖待在顾晏辞身边，迟早会成为下一个被算计的目标，毕竟“死人”才是最好的白月光，活着的白月光只会碍了别人的眼。
“我没事。”苏知夏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顾总，麻烦帮我叫下护士吧，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顾晏辞的手顿在半空，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像结了层薄冰：“出院？你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现在想出院？”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对“白月光”的在意，从来都带着掌控欲。苏知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能硬碰硬，只能放软了语气：“我只是觉得医院太闷了，而且……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麻烦顾总。”
她刻意加重了“顾总”两个字，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毕竟在原主“去世”前，两人虽然是青梅竹马，却因为顾晏辞越来越强的掌控欲，关系已经变得有些微妙，原主甚至偷偷找过房子，想搬出去远离他。
顾晏辞盯着她看了几秒，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抛弃的大型犬：“晚晚，你以前从不叫我顾总。”
“晚晚”是原主的小名，只有顾晏辞会这么叫她。苏知夏心里一软，却还是咬了咬牙——她不能心软，一旦接受了这个称呼，就等于掉进了“白月光”的剧本里。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以前是我不懂事，顾总毕竟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顾晏辞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周身的冷意，反而让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苏知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残忍，可比起成为剧情里的“牺牲品”，残忍一点总比丢了命好。
没过多久，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给苏知夏换了输液瓶，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顾晏辞全程站在旁边，没说话，却把护士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连“饮食要清淡，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这种小事都没放过。
护士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苏知夏靠在床头，拿出手机——幸好手机还在，只是屏幕碎了个角。她点开通讯录，想找原主的朋友问问情况，却发现通讯录里除了家人，最多的就是顾晏辞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备注都是“阿辞”，可见原主以前有多依赖他。
就在这时，顾晏辞突然开口：“晚晚，你是不是在怕我？”
苏知夏手一顿，抬头看向他。顾晏辞已经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以前我管你管得太严了，你说想自己创业，我不让；你说想搬出去住，我也不让……但我只是怕你出事，你从小就没吃过苦，我怕你一个人在外边受委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苏知夏看着他，突然想起书里的一个细节——顾晏辞小时候和原主一起被绑架过，当时原主为了保护他，替他挡了一刀，从那以后，顾晏辞就变得越来越偏执，总想着把原主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却忘了原主也有自己的想法。
原来，他的掌控欲背后，藏着这么深的恐惧。
苏知夏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清醒：“顾晏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这次车祸……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也不想再成为别人威胁你的筹码。”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等我出院后，我想搬去我之前找好的房子，也想继续做我之前的设计工作室。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顾晏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快步走到床边，抓住苏知夏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点疼：“普通朋友？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他的情绪很激动，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苏知夏看着他，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知道顾晏辞对原主的感情有多深，可她不是原主，也不想按剧本走。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坚定：“顾晏辞，人都会变的。以前的苏知夏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顾晏辞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眼神空洞：“为自己活一次……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苏知夏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可还是硬着心肠点了点头：“是。”
顾晏辞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知夏听到了他压抑的咳嗽声，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拒绝顾晏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面对剧情的反噬，还有那些想利用她对付顾晏辞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再按原主的剧本走了。这一次，她要做自己的主角，而不是别人故事里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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