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扬子江冻得只剩江心一道暗涌。岸边渡口早没了人影，唯有一艘乌篷船孤零零泊在冰碴子里，船头立着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攥着半截断剑，指节冻得发白。
“客官，这鬼天气还要过江？”船老大裹着油布蓑衣，从乌篷里探出头，嗓门被风吹得发颤，“下游三十里就是襄阳城，听说元兵又围了城，江边到处是游骑，不安全。”
少年叫沈清辞，年方十七，是江南“浣剑山庄”的最后传人。三个月前，元兵突袭山庄，父亲沈沧澜为护一本记载着边境布防的《江防图》，力战而亡，临终前将断剑与半卷残图塞给他，只留下一句“把图交给襄阳守将郭靖，守住汉人江山”。
“老伯，我必须去襄阳。”沈清辞声音虽轻，却透着股拗劲，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过去，“这点盘缠您收下，要是怕惹麻烦，我就在前面浅滩下船。”
船老大瞅了眼少年冻裂的嘴唇，又瞥了眼他腰间那柄没了剑鞘的断剑，叹了口气：“罢了，谁还没个难的时候。上来吧，我绕着芦苇荡走，避开那些元兵的哨船。”
乌篷船缓缓驶离岸边，钻进一片枯黄的芦苇荡。雪越下越大，芦苇杆被积雪压得弯弯的，偶尔有几只水鸟受惊飞起，翅膀上的雪沫子落在船板上，瞬间化成水。
沈清辞缩在船尾，将断剑抱在怀里。剑是父亲的“浣心剑”，三年前父亲在雁门关与元兵交手时，被敌将砍断了剑刃，此后便一直带在身边。他摸着剑身上的纹路，忽然想起父亲教他练剑时说的话：“清辞，剑是侠客的魂，但侠客的根，是脚下的山河。若有一天山河破碎，纵有绝世剑法，也护不住身边的人。”
那时他还不懂，只觉得父亲的话太沉重。直到亲眼看见山庄被烧，亲人们倒在血泊里，他才明白“家国”二字有多沉。
“哗啦——”
一声水响突然从芦苇荡深处传来，船老大猛地按住沈清辞的肩膀，将船桨插进水里，船瞬间停在原地。
“别动，是元兵的哨船。”船老大压低声音，指了指芦苇丛缝隙。
沈清辞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艘快船正从上游驶来，船上插着元兵的狼头旗，几个披甲士兵正举着弓箭扫视四周。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江防图》，手心全是汗——这半卷残图记着江南水师的布防弱点，若是被元兵搜走，襄阳的水路支援就彻底断了。
快船越来越近，沈清辞能听见士兵的吆喝声。船老大悄悄将船往芦苇丛深处划了划，可雪太大，船身划过水面的声音还是被风吹了过去。
“那边有船！”一个元兵突然喊道，快船瞬间转向，朝着乌篷船冲来。
船老大脸色发白，从船底摸出把柴刀：“客官，等下我引开他们，你往芦苇丛里跳，顺着水流往下漂，能到襄阳城郊。”
“不行，老伯，要走一起走！”沈清辞攥紧断剑，站起身。他虽只学了五年剑法，可父亲教的“浣心十三式”已练得熟练，寻常三两个壮汉近不了身。
“傻孩子，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不可惜，你得把东西送到襄阳！”船老大刚说完，快船已经撞了过来，一个元兵举着长矛刺进乌篷，正好扎在沈清辞刚才坐着的地方。
沈清辞侧身避开，断剑出鞘，剑光虽短，却带着股凌厉的气劲，一下削断了长矛的木柄。那元兵愣了愣，刚要拔刀，沈清辞已经跃上船，断剑抵住他的喉咙。
“不许动！”沈清辞喝了一声，可他毕竟年少，声音里还是透着紧张。
其他元兵见状，纷纷拔刀围上来。为首的百户冷笑一声：“毛头小子也敢挡大军的路？拿下他，搜搜船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两个元兵扑上来，沈清辞施展“浣心剑”里的“分江式”，断剑左右一挡，格开两人的刀，脚下踩着父亲教的“踏雪步”，绕到百户身后，剑刃贴在他的后颈。
“让你的人退开！”沈清辞的手在抖，他第一次用剑指着人的喉咙，可一想到父亲的嘱托，又咬了咬牙，“不然我杀了他！”
百户脸色一变，却还嘴硬：“你敢？杀了我，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元兵欺负两个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雪地里来了一骑红马，马上坐着个穿红衣的少女，手里握着柄长剑，剑穗上的红缨在风雪里飘着，像一团跳动的火。
少女勒住马，目光扫过快船，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喂，青衣服的，要不要帮忙？”
沈清辞还没反应过来，那百户突然挣脱他的剑，拔刀朝他后背砍来。少女眼疾手快，从马背上跃起，长剑出鞘，“叮”的一声挡住百户的刀，手腕一翻，剑刃划向百户的手腕。
百户吃痛，手里的刀掉在船上，转身要逃，却被少女一脚踹在膝盖上，“噗通”跪倒在地。其他元兵见头领被擒，顿时慌了神，有的想跳船逃跑，有的还想反抗，可少女的剑法又快又准，没一会儿就把几个元兵都制服了。
“多谢姑娘相救。”沈清辞收了断剑，拱手行礼。
少女跳回马背上，笑了笑：“举手之劳，我叫林晚晴，是‘绝情谷’的弟子，要去襄阳给郭大侠送药。你呢？要去襄阳做什么？”
沈清辞一听到“郭靖”的名字，眼睛亮了：“我叫沈清辞，要去给郭大侠送《江防图》，是我父亲临终前托付的。”
“《江防图》？”林晚晴眼睛也亮了，“太好了！郭大侠正愁不知道元兵的水路布防呢，咱们正好同路。”
船老大见危机解除，松了口气，连忙道：“既然二位同路，那我就送你们到襄阳城郊的渡口，那边离城门近，也安全些。”
乌篷船再次起航，这次有林晚晴在，沈清辞安心了不少。他看着身边红衣少女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趟凶险的旅程，好像多了点温暖的光。
雪还在下，可江心的暗涌里，似乎藏着一丝希望的暖意。襄阳城就在前方，那里有坚守的侠客，有未凉的热还有无数等着他们去守护的百姓。沈清辞摸了摸怀里的《江防图》，握紧了手中的断剑——他知道，从踏上这艘船开始，他的侠客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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