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的确不能再磨叽了，光靠宋晖带队一步步摸排走访效率太慢，所以我想引蛇出洞。”明丞瑞凤眼中闪现一抹光，仿佛已然想到了应对之策，顿了顿说道，“乔畔君当成鱼饵甩出去，钓着万中庸。”
沈楠微微一愣，思虑了一圈就说：“乔畔君被逮捕那么久，万中庸肯定察觉到了。就算把他放了，万中庸保不准一定会上钩。”
“乔畔君被捕才十二个小时，又是秘密逮捕，宋晖带队办案很利落，甚至把成为目击者的特务和小柳绿都被秘密拘留，万中庸收不到一点风声。”明丞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乔畔君说辞得当，能够获取万中庸的信任。”
沈楠心底觉得明丞此计过于冒险，微显不赞同地说：“乔畔君狡猾程度跟万中庸不相上下，您把他放出去犹如泥牛入海，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山，要信任宋晖和侦查队的同志们的侦缉能力，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守不住一个中年人吗？”明丞语含调侃，瑞凤眼中的冰霜未曾消散，“再说乔畔君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兵，他只是个鱼饵，能钓上万中庸才是最好的。”
听懂明丞言下之意，沈楠微微一愣，心里有些别扭，因为明丞又回到了之前那种“世事为棋局，敌我皆棋子”的状态，杀的七零八落在所不惜。而乔畔君在明丞眼中已是一颗该出局的棋子，让这颗棋子引出万中庸这条大鱼，在明丞心里才是最主要的。
沈楠目光凝出一丝疑虑，欲言又止，只是招呼明丞说：“先吃饭，一会儿给上级领导打完报告再说。”
“嗯。不止如此，还得找福子多调派人手配合宋晖执行抓捕计划。”明丞继续吃着醋熘白菜说道，好似并无发现沈楠眼神中的异样。
中午谈的计划，下午沈楠和宋晖就在李尔福办公室里谈论着行动方案。
而明丞却被杨书记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杨书记只比明丞年长数岁，丝毫不显老态，神采奕奕，气质温和儒雅，平易近人。
瞥着坐在对面的明丞，杨书记面带微笑地赞扬一番明丞和沈楠近日来的工作成果，旋即话锋一转，开始试探起明丞今后的打算。
明丞喝着杨书记的茶水，嘴里有些发苦，随即放下茶杯，平静地问：“是不是有人给我穿小鞋了？让我提前退出抓捕万中庸的反特小组。”
“弼甫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直接了。”杨书记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地说，“不过这回你猜错了，不是有人给你穿小鞋，而是沈楠和你当年有些问题交代不清楚，引起了监察委的注意，加上乔畔君下午又被军管会提审了一遍，攀咬出你和沈楠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杨书记点到为止，明丞越听越心寒。
所谓乔畔君招供明丞和沈楠的问题，无非就是当年为了更好隐藏起身份，做起任务更方便，沈楠故作吃喝嫖赌（没有嫖）走私牟利。明丞伪装成贪污受贿的衣冠禽兽，为日伪高层洗钱，后来又为季局长铲除异己，还有和万中庸勾心斗角的派系内斗，手段狠厉了些。
一些潜伏行动事先跟通过阮老师向杨书记汇报，但更多的细节都是明丞临场发挥，根本来不及请示领导就自行裁决，任何人去问去查都是一笔烂账，明丞去解释只会陷入自证的困局。
“我明丞对这些年的潜伏工作问心无愧，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沈楠亦是如此。”明丞坦诚地说，“我想问您是怎么考虑的？我绝对遵从您的意见。”
“我当然相信你们。”杨书记立即表态，莞尔而笑，“身正不怕影子斜，监察委那边我会为你们解释做担保，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你和沈楠为了避嫌，还是回避万中庸的案子为好。”
明丞面容僵硬了一瞬，说来说去还是不让他再插手搜捕万中庸的行动，虽然心有不甘，仍是放缓态度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杨书记慰然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两沓子档案申请表，说道：“你和沈楠党员身份保密那多年终于能公之于众。当年因为组织部转移突围把沈楠的档案遗失，现在你和沈楠补填一份申请表，日后也好给你们安排新岗位。”
明丞接过装着申请表的档案袋，从善如流地说：“劳您费心了。”
看着明丞如此配合毫无怨言，杨书记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明丞会闹个人情绪，就算他不闹，明绣听到这事也会闹到他跟前。
想起明绣护犊子和跟他汇报工作半天不歇气的劲头，杨书记心里就怵得慌。
明丞起身告辞，临走前忽然问道：“小宫跟您说了吗？”
“什么？”杨书记摸不清他的意思，旋即想起明丞第一句就是问“谁给我穿小鞋”，杨书记连忙郑重其事地解释说，“宫羽徽同志给我打电话都是汇报工作，从无私心，更不会打你的小报告。明丞同志不要胡乱猜忌自己人。”
“您会错意了。”明丞表情古怪地一顿，旋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宫哥儿跟我认识的时间比您都长，我清楚他是什么性格，肯定不会害我的。我是说到了开国大典，他会和沈桉夫妻一起赴京观礼，到时候还想请您去我家吃顿饭，大家一起聚一聚。”
杨书记眼底闪过疑惑，腹诽明丞和小宫这俩人私下里瞒着自己搞什么小动作。
但见明丞波澜不惊，杨书记只得笑着说：“那感情好，到了那天我一定会去。”
明丞笑了笑，随即走出了杨书记的办公室。
赶回公安局的路上，明丞紧紧握着档案袋，心里憋屈，很是不痛快。
他背负着那三十一条人命，忍着恶心跟万中庸周旋那么多年，就是想有朝一日亲手把万中庸绳之以法，去跟惨遭他毒手的师生同志赔罪。
没成想半路出了这种岔子，明丞心底不赞同这种安排，甚至于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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