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娘家彻底撕破脸的第二天,关茵茵起得比平时更早。
心里那块压了前世今生的大石头仿佛被移开了,虽然空落落的有些发酸,但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正蹲在院子里,麻利地收拾着昨天采回来的野花,准备今天继续去镇上卖。
院门外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
“请……请问,关茵茵在吗?”
关茵茵抬头望去,愣住了。
只见张大海像个鹌鹑一样缩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躲闪,哪还有之前骗钱时的半点神气。
田铭启第一个冲出来,一看是他,火气又上来了:
“张大海!你个骗子还敢来?!挨打没挨够是吧?”说着就撸袖子。
“别!别打!大哥,我不是来找事的!”张大海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摔倒,慌忙把手里那个布包往前递,“我……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
众人都是一愣。钱不是早在火车站就还清了吗?还多给了两百。
关茵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门口,审视地看着他:
“钱不是两清了吗?你又玩什么花样?”
张大海哭丧着脸,把布包往前又送了送,声音带着哭腔:
“茵茵姐,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这是……这是之前骗的别人的一点钱,还有我……我最后那点家底,一共六百块。”
“我都给你们!只求你们……求你们别再追究了,也别报警,成吗?”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关茵茵微微蹙眉。
【系统,扫描一下这货的心理活动和近期遭遇。】
【叮!扫描中……目标张大海处于极度恐惧状态。起因:昨日被高利贷团伙‘虎爷’手下在县城找到并暴打,逼问关龙下落未果,迁怒于他。对方扬言若再找不到关龙或拿不回钱,下次卸他一条腿。他认为是宿主泄露了他的行踪(虽然宿主只是祸水东引),惧怕宿主继续‘举报’他,故前来破财消灾,祈求放过。】
关茵茵心下了然。原来是黑吃黑,被高利贷揍怕了,以为是她这边使的劲,跑来交“保护费”了。
她还没说话,田铭启已经一把抢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
“嘿!还真是钱!”田铭启眼睛一亮,看向关茵茵,“二嫂,这……”
他意思是,这送上门的钱,要不要?
田家其他人也都看着关茵茵,等她拿主意。经过这么多事,她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关茵茵看着那叠钱,又看看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张大海,心里快速权衡。
这钱,来路不正。是张大海骗别人得来的赃款。
收了,烫手。也脏。
但她如果直接义正辞严地拒绝,张大海这种小人,说不定会因恐惧生恨,以后在暗地里使绊子。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她先从田铭启手里拿过那布包,掂量了一下,然后看向张大海,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张大海,看在你今天还有点诚意的份上,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张大海闻言,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谢谢茵茵姐!谢谢……”
“但是!”关茵茵打断他,话锋一转,“这钱,我们不能这么收。”
张大海的笑容僵在脸上。
关茵茵晃了晃布包:“这钱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我们田家,不花这种脏钱。”
在张大海绝望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这笔钱‘处理’掉。”
“我们现在就去镇上派出所,你把钱的来历跟警察同志说清楚,这钱,我们代为上交。”
“这样,既算是你主动退赃,减轻罪责,也彻底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
“你,敢去吗?”
去派出所?上交?
张大海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嗦着:“派……派出所?这……”
关茵茵眼神一厉:“怎么?不敢?那就是没诚意了?铭启,送客!顺便去村委会用大喇叭广播一下,诈骗犯张大海……”
“我去!我去!”张大海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冷汗都下来了,“我去派出所!我去上交!”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关茵茵,手段比高利贷还狠!去派出所虽然害怕,但总比被这女人天天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捅给高利贷强!
“行,那走吧。”关茵茵雷厉风行,当即就要动身。
她转头对田铭岳说:“大哥,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派出所吧,有个男人在,稳妥点。”
田铭岳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要这钱,也没有质疑她的决定,这种无言的信任,让关茵茵心头一暖。
最终,关茵茵和田铭岳押着(更像是陪着)魂不守舍的张大海,去了一趟镇派出所。
过程很顺利,张大海在警察面前老老实实交代了部分诈骗事实(没全说),上交了六百块钱。警察同志对关茵茵和田铭岳这种拾金不昧(虽然是代交)、积极配合的行为提出了表扬。
从派出所出来,张大海如同惊弓之鸟,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
事情办完,已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洒在安静的乡村小路上。
关茵茵和田铭岳并肩走着,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这还是重生以来,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争吵,没有猜忌,也没有外人在场。
关茵茵心里有点忐忑,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田铭岳一眼。
他侧脸的线条硬朗,下颌绷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宿主,气氛有点尴尬啊!快,找点话题!比如聊聊人生理想,或者夸他今天特别帅?】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关茵茵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田铭岳却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在傍晚的风里显得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
“今天……处理得很好。”
关茵茵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目光看着前方的路,继续说道:“那钱,不能要。烫手,也脏良心。”
很简单朴实的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关茵茵鼻子微微一酸。他懂她。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两人被夕阳拉长的、时而交叠的影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以前……”田铭岳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我……”
“以前是我混蛋。”关茵茵抢先一步,接过话头,声音带着愧疚和坚定,“是我眼瞎心盲,分不清好坏,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对不起孩子们,也对不起婆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勇敢地迎上田铭岳转过来的目光:
“铭岳,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
“但请你看着,看着我从今往后,怎么做人,怎么持家。”
“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
田铭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她。
夕阳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仿佛融化了那层一直笼罩着的寒冰。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却异常温暖有力。
那温暖,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关茵茵的心底,让她眼眶瞬间就湿了。
他没有说“原谅”,但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叮!检测到关键情感节点突破!丈夫田铭岳好感度+20!当前值:-28!】
【系统激动到破音:牵手了!他们牵手了!本系统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宿主,冲啊!下一步就是拥抱和……(被手动屏蔽)】
关茵茵破涕为笑,在心里骂了句:“闭嘴!”
她回握住田铭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许多隔阂与伤痛,似乎都在这一刻,消融在了温暖的夕阳里。
他们继续往前走,手却没有松开。
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明天,我想去趟后山。”关茵茵轻声说,“我看那边有些野生的金银花,品相很好,采回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嗯,我陪你去。”田铭岳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和。
“好。”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关茵茵知道,生活的苦难或许还未结束,但至少此刻,她握住了幸福的方向。
而系统的光屏在她眼前悄悄闪烁,一个新的、关于后山“金银花”的隐藏提示,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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