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显示晚上七点四十二分。
她打开直播平台，搜索框输入“齐宇”两个字，第一条就是他。直播间标题写着：“今晚生死战！冲榜第一！”。封面图是他在镜头前举着拳头，背景是金光闪闪的火箭特效。
观众人数：八万三千七百二十一。
评论区滚动得飞快。
【来了来了！等会pK开始，对面可是平台一姐林薇，带了十个老板进场！】
【齐宇这波要是赢了，直接进一线主播行列，输了就得惩罚，掉回小房间从头开始。】
【听说他为了这场押了三个月收入请水军，真要命。】
琴雯点进去，画面瞬间铺满整个屏幕。齐宇坐在那张熟悉的总裁桌后，穿着那天在商场买的炭黑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额角有细汗反光，喉结上下滚动，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兄弟们都在吧？”他声音比平时低半度，“还有十八分钟，林薇那边刚结束暖场，马上接通。”
弹幕刷了一排【稳住】【别慌】【你行的】。
有人发了个礼物，一朵玫瑰。
齐宇笑了笑：“谢谢‘南城老哥’送的花，我知道你想说啥，放心，有你们的支持我不会输的。”
可他的手放在桌下，指节捏得发白。
琴雯把音量调低了些，靠在椅背上。窗外光线斜斜打在屏幕上，映出齐宇微微颤抖的眼皮。
八点整。
系统提示音响起，直播间突然黑了一瞬，再亮起时，右边多出一个窗口——林薇上线了。
三十万人同时在线。
左边是齐宇，右边是林薇。她穿吊带长裙，妆容精致，身后是水晶灯和香槟塔，几个男粉正排队刷嘉年华。
【林薇：宝贝们准备好了吗？今天咱们好好教教某些人什么叫真正的流量明星~】
弹幕炸了。
【哈哈哈齐宇脸都绿了】
【就他这种草根也敢挑战一姐？笑死】
【后台数据显示他粉丝留存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纯靠买粉刷流量撑起场面】
“林姐。”他开口，“规矩我都懂，今天不玩虚的，谁打赏多，谁赢。”
【来吧，接通pK。】
画面跳转，倒计时十秒。
九、八、七……
林薇歪头一笑：“小弟弟，待会输了别哭哦。”
六、五、四……
齐宇盯着屏幕，嘴唇抿成一条线。
三、二、一！
pK正式开始。
左边数字缓慢爬升，右边像火山喷发。林薇那边的礼物列表瞬间被豪华车队刷屏，嘉年华一个接一个炸出来，金色火焰特效几乎盖住整个画面。
而齐宇这边，除了零星几个普通礼物，大部分是“加油”“挺你”的文字弹幕。
一分半钟过去，比分：32万 vs 876万。
差距悬殊。
林薇翘着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哎呀，哥哥们太给力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对着镜头眨眨眼：“不过呢，有些人啊，明明没资本硬撑，非要往上撞，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弹幕跟着起哄。
【笑死，还以为自己真是天选之子】
【看他那身西装，怕不是借来的吧】
【听说他以前送快递？现在装什么霸道总裁？】
琴雯看到齐宇的手猛地攥紧扶手，关节泛白。但他还是挤出笑：“林姐说得对，我是没什么背景，也没大佬捧，但我这直播间，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的。”
“所以我不怕输。”他顿了顿，“但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这话一出，弹幕安静了一瞬。
随即又爆发出更猛烈的嘲讽。
【装什么？你连榜单前十都没进过】
【感动自己呢？我们看的是数据！】
【建议下次直播改名叫《底层齐宇的逆袭幻想录》】
林薇轻笑：“哎哟，还挺能讲。你那些所谓‘真心粉’呢？怎么一个能刷的都没有？”
她故意拉长语调：“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钱？只是一群穷屌丝，抱团取暖？”
齐宇脸色铁青。
他没有回骂，也没有拉黑任何人。甚至当有人刷“垃圾主播滚出去”时，他还回复了一句：“谢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琴雯盯着直播屏幕看了很久。
她想起茶馆里那一万零八百八十八元的扫码付款，想起商场收银台前他试图拦住她的手，想起宾馆里他靠在门框上问她是不是非得走。
那时候他就已经在拼命了，他想拼命往上爬。
而现在，他正被人踩在脚下，还要笑着点头说“谢谢”。
比分差距越拉越大。十分钟过去，齐宇这边总打赏金额刚破百万，而林薇已突破两千三百万。
工作人员走进画面，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林薇点点头，忽然转向镜头：
“这样吧，给点机会。”她笑着说，“我允许你发起一次‘翻盘挑战’，只要能在三分钟内追上我十分之一的打赏额，就算你赢一场。”
全场哗然。
这条件近乎不可能完成。
但她语气轻蔑：“当然啦，如果你做不到，就得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喊三声‘我是废物’，怎么样？”
齐宇沉默了几秒。
然后点头：“我接。”
pK模式切换，倒计时三分钟启动。
画面中央跳出巨大计数器：当前目标——230万。
齐宇拿起麦克风，声音沙哑：“兄弟们，如果还有人信我，现在就是最后机会。不用多，一人一块钱，我也能站起来。”
弹幕冷嘲热讽依旧。
【醒醒吧，没人会给你刷礼物】
【你连个作品都没有，铁粉更没有，谁帮你？】
【等着听你说‘我是废物’】
琴雯看着计数器缓慢跳动。
十万……十五万……二十万……
还剩一分四十七秒。
数字停在四十三万。
齐宇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重复：“再来点，再快一点……求你们了……”
琴雯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移到打赏界面。
她只是看着屏幕里那个穿着她买的衣服、强撑体面的男人，一次次被羞辱，却始终没关直播。
还剩五十秒。
计数器停在六十九万。
齐宇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通红。
“我知道我不够优秀。”他说，“我知道我没资源没人脉，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是个笑话……”
“但我不想认命，努力过，不后悔。”
“哪怕只剩十秒钟，我也想坚持下去。”
琴雯点开礼物面板。
页面最上方，金色火箭图标闪着光。
单价：1000元。
她指尖悬在上面。
还剩三十秒。
林薇喝着香槟，懒洋洋道：“看来你是不行了哦？准备喊口号了吗？”
齐宇没回应。
他只是直视镜头，像在看某个看不见的人。
琴雯的呼吸慢了下来。
她想起他说“旅游的钱帮我冲榜也行”时干笑的那两声。
想起他试西装时袖口盖住烫伤疤的样子。
想起他在茶馆外扫码付款时，手指停顿的那一秒。
还剩十秒。
计数器纹丝不动。
九。
八。
七。
琴雯的手指终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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