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妙的月子生活,在进入第三周后,变得愈发百无聊赖。
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床的左边,挪到床的右边,再从床的右边,挪到窗边的软榻上。
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摇篮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
哥哥团子,吃了睡,睡了吃,像个小猪。
妹妹圆圆,偶尔会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世界,然后打个哈欠,继续睡。
为了方便,小蝉和玉竹给两个孩子穿的都是一样的奶白色小衣服,用的也是一样的素色襁褓,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大家来找茬”。幸好老娘我火眼金睛,能从眉毛的疏密程度上区分开我儿子和我女儿。】
苏妙妙正撑着下巴,研究两个小家伙的睡姿,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
“皇婶!我来看我的小弟弟小妹妹啦!”
人未到,声先至。
除了昭阳公主,没别人有这个分贝。
话音刚落,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凌霜。
“公主,王妃还在月子中,需要静养。”凌霜试图阻拦。
“哎呀,凌霜姐姐你别这么严肃嘛!”昭阳公主绕过她,几步就窜到了床边,探头探脑地往摇篮里看。
“哇!这就是团子和圆圆吗?长得也太像了!好小,好可爱啊!”
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喜爱。
苏妙妙笑着对凌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就你一个人来的?你皇兄又放你出来了?”
“别提了!”昭阳公主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
“皇兄说秦王府最近不太平,不让我来找你。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怎么样皇婶,我够不够意思?”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苏妙妙忍着笑,“回头给你做最新款的‘杨枝甘露’。”
“一言为定!”昭阳公主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个宝宝的脸蛋,然后又去抱他。
“我来抱抱我的小妹妹!圆圆,我是姑姑哦!”
她欢天喜地地将摇篮里的一个宝宝抱了起来,动作虽然笨拙,但还算轻柔。
苏-妙-妙-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因为,昭阳公主抱起来的,是哥哥团子。
【噗……哈哈哈哈!公主殿下,你抱错了!那是你弟弟,不是你妹妹!这小家伙要是长大了知道自己小时候被当成女孩子亲亲抱抱,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苏妙妙强忍着笑意,决定先不拆穿她。
“我们家圆圆是不是很乖?”她故意问道。
“是啊是啊!”昭阳公主抱着团子,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脸蛋白嘟嘟的,真想捏一下。长得真像皇婶,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团子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小小的眉头,咂了咂嘴,翻个身继续睡,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对了皇婶,”昭阳公主抱着“妹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听说,我这小妹妹,天生不凡,身上带着印记呢,是不是真的?”
苏妙妙心头一紧。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看来圆圆脚上有胎记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故作惊讶地问:“什么印记?我怎么不知道?就是个普通的胎记罢了,小孩子家家身上有胎记,不是很正常吗?”
“哎呀,你就别瞒我了!”昭阳公主不信,“宫里都传遍了,说那是个兰花形状的胎记,是祥瑞的象征!快给我看看,让我也沾沾喜气!”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解团子的襁褓。
“别!”苏妙妙立刻出声制止。
她一把按住昭阳的手,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使不得使不得!小孩子睡着了,可不能随便解开襁褓,会着凉的!你没看我这屋里,窗户都不敢开大点吗?”
“有这么夸张吗?”昭阳公主半信半疑。
“那当然了!”苏妙妙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我们家这俩孩子,金贵着呢。尤其是女儿家,皮肤嫩,吹不得一点风。万一着凉了,我老公会把整个王府的下人都罚一遍的。你也不想因为你,害得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吧?”
她搬出墨渊这座大山,昭阳公主果然有点怂了。
她悻悻地缩回手,嘀咕道:“皇叔也太紧张了吧……”
【对不住了老公,你的‘产前焦虑症’人设,借我用用。】
苏妙妙见她打消了念头,立刻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宫里,柳贵妃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禁足?”
一提到柳贵妃,昭阳公主的八卦之魂立刻被点燃了。
“她早就解禁了!不过奇怪得很,最近安分得不像话,整天在自己宫里礼佛诵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后还夸她知错能改,性子沉稳了呢。我才不信!她就是一条毒蛇,怎么可能真的变好?肯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苏妙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贵妃和‘赤蝎’是一伙的,现在这么安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策划更大的阴谋,二是在等一个时机。满月宴,就是最好的时机。】
又聊了几句宫里的闲话,昭阳公主看看时间,不敢再多待,恋恋不舍地将怀里的“圆圆”放回摇篮,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直到她走远,苏妙妙才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浑身发抖。
“我的傻儿子,你人生的‘黑历史’,就这么诞生了。”
***
卧房里的笑声还未散去,气氛就随着另一个人的归来,而迅速冷却。
墨渊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的地牢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苏妙妙的笑容收敛了。
她知道,他刚从地牢回来。
这几天,除了守着她和孩子,墨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审问稳婆张妈妈身上。
“问出来了?”苏妙妙坐直身体,神情严肃。
墨渊走到床边,先是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睡得正香的两个孩子,眼神无比柔和。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向苏妙妙,眼底的温柔褪去,只剩下凝重。
“都招了。”他声音低沉。
“那个张妈妈,不是普通的稳婆。她的祖上,是前朝的御医。当年前朝覆灭,他们家侥幸逃过一劫,隐姓埋名,但一直记着光复前朝的使命。”
苏妙妙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兰焰为记’的说法,是前朝皇室流传下来的一个秘密。”墨渊继续说道。
“传说,只有身负‘兰焰’标记的皇室之女,才能统领旧部,复兴王朝。这个标记,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了。”
“那她和‘赤蝎’又是什么关系?”
“‘赤蝎’,就是前朝余孽组建起来的。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带有‘兰焰’标记的女婴。”墨渊握住苏妙妙冰凉的手。
“张妈妈很早以前就被他们吸收了。她的任务,就是在京中各家大户接生时,留意新生儿,一旦发现目标,立刻上报。”
苏妙妙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潜伏了几十年的秘密组织,一个虚无缥缈的复国传说,现在,全都和她刚出生的女儿,扯上了关系。
“所以,她那天看到圆圆脚上的胎记,不是偶然?”
“不是。”墨渊的眼神冷得像冰,“她当时就想确认。如果不是你生产时情况危急,加上凌霜她们盯得紧,她或许会做得更多。她藏起来的那张图,就是准备送出去的情报。”
苏妙妙只觉得一阵后怕。
如果当时自己再虚弱一点,如果王府的防卫再松懈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想对圆圆做什么?杀了她?还是……”
“恐怕不是杀了她。”墨渊一字一句地说道,“对‘赤蝎’来说,圆圆不是威胁,而是他们复兴王朝的‘圣女’和‘旗帜’。他们不会杀她,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抢走。”
抢走。
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苏妙妙的心上。
她下意识地扑到摇篮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想抢我的女儿?做梦!谁敢动我的孩子,我让他全家都整整齐齐!】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微微发抖。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覆在了她的肩上。
“别怕。”墨渊将她和两个孩子,一起揽入怀中,“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们分毫。”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苏妙妙靠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满月宴……”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们一定会在满月宴上动手。那是他们唯一有机会接近孩子的时机。”
“嗯。”墨渊点头,“皇宫人多眼杂,守卫再森严,也总有疏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混乱,声东击西。”
“那我们就不去!”苏妙妙脱口而出,“就说孩子病了,舟车劳顿不得,总之,不去皇宫,就没人能伤害到他们。”
“不行。”墨渊摇了摇头,“我们不去,正中某些人下怀。皇上本就多疑,我们若是以病为由推拒,他只会认为我们心虚,坐实了‘龙凤斗’的传言。到时候,不用‘赤蝎’动手,皇上的猜忌,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
苏妙妙咬着嘴唇,她知道墨渊说的是对的。
这是一场阳谋,他们不得不去。
【md,这帮老六,玩得真脏!一边是想抢我女儿的恐怖组织,一边是怕我造反的多疑皇上。我这月子,坐得跟拍谍战片似的。】
“既然非去不可,那我们就把这场鸿门宴,变成我们的主场。”苏-妙-妙-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她看着墨渊,眼里闪烁着属于“精神小妹”的、狡黠又疯狂的光芒。
“他们想声东击西,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他们想要真的,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假的。他们想要‘圣女’,我们就送他们一个‘惊喜’!”
墨渊看着她眼中重燃的斗志,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就知道,他的小王妃,永远不会被动挨打。
“你有什么计划?”
苏妙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全然的赞许和宠溺。
“好,就按你说的办。”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几天,你安心养身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他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对青风下令:“去,把京城手艺最好的玉匠找来,我有一件东西,要他连夜赶制出来。”
***
夜深人静。
卧房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苏妙妙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侧过身,看着并排躺在摇篮里的两个小家伙。
团子睡得四仰八叉,小嘴还吧嗒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圆圆则安静地蜷缩着,小小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边。
苏妙妙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儿的小脸。
那么柔软,那么脆弱,却承载着如此沉重的命运。
前朝遗脉,复国旗帜……
【去他的前朝,去他的复国。】
苏妙妙在心里冷哼。
【你只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给你安排剧本。你的人生,只能由你自己,还有我和你爹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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