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外围的废弃高速路上,锈迹斑斑的护栏被昨夜的炮火掀飞了大半,露出底下翻卷的钢筋,像巨兽断裂的肋骨。王彪靠在一辆被炸毁的装甲车残骸后,粗重的喘息声混着远处零星的枪声,在空荡的路面上格外刺耳。他左臂的虎头刺青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黑红色的血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在沾满油污的作训服上晕开大片污渍。
“他娘的……这帮杂碎……”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右手死死攥着那把陪伴多年的开山刀。刀身上还沾着钢铁避风港士兵的脑浆,在晨光中泛着恶心的暗黄。昨夜钢铁避风港的突袭来得太突然,林墨的空间刃撕开防线时,他正带着第三支队的残部押送“劳工祭品”,三十多个弟兄眨眼间就成了碎块,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他瞥了眼身后缩成一团的五个东海卫,个个面如死灰,其中一个新兵的裤腿还湿了一片。王彪的火气顿时涌了上来,抬脚就踹在那新兵屁股上:“哭个屁!再嚎把你扔去喂变异体!”
新兵吓得一哆嗦,哭声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另一个老兵颤颤巍巍地递过半块压缩饼干:“彪哥,先垫垫?后面……后面好像有动静。”
王彪接过饼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耳朵却警惕地竖了起来。风声里除了远处的枪炮声,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规律的脚步声——不是东海卫的军靴,更不是反抗军的胶鞋,那声音沉而稳,像有人穿着厚重的战靴在敲地面。
“谁?!”他猛地举起开山刀,虎头刺青在晨光中狰狞毕露。
脚步声停在二十米外的货车后面,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深灰色的东海军中尉制服熨得笔挺,肩章在硝烟中依然亮得刺眼,正是高仕杰。他手里没持枪,只握着根从废墟里捡来的钢管,钢管顶端还沾着凝固的水泥,却比任何枪支都让王彪心头一紧。
“王彪。”高仕杰的声音像江洲初冬的冰面,冷得能刮下霜来,“好久不见。”
王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张脸——那个在浦东钢铁厂总爱“多管闲事”的中尉,那个被他当众羞辱、眼睁睁看着自己砍杀劳工却不敢开枪的“懦夫”。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意,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藏着能把人拖进去溺死的仇恨。
“是你?”王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作镇定地笑了笑,“高中尉不在你的钢铁厂当你的‘善人’,跑到这枪林弹雨里送死?”他故意把“善人”两个字咬得很重,左手悄悄摸向背后的手榴弹——那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高仕杰没接话,只是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钢管。钢管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清算倒计时。他的目光扫过王彪左臂的虎头刺青,扫过他腰间别着的橡胶棍——那根棍身上还留着老拐的血渍,最后落在他沾血的开山刀上,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小李的坟,你该去拜拜。”高仕杰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王彪心上。
王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当然记得那个总跟在高仕杰身后的新兵,记得自己是怎么让鲁彦彬一刀砍下那孩子的头,记得高仕杰当时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可现在,这“窝囊样”的主人堵在了他逃亡的路上,眼神里的狠劲让他莫名发怵。
“少他妈废话!”王彪猛地扯掉背后的手榴弹保险栓,狞笑着甩了过去,“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那小兔崽子!”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高仕杰却不退反进,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冲向侧面的油罐车。“轰隆”一声巨响,气浪掀飞了他的帽檐,黑色的油污混着碎片泼了他满身,可他手里的钢管却没停,借着爆炸的烟尘直扑王彪。
王彪没想到他敢硬接手榴弹,一时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钢管已经带着风声砸到了面前。他慌忙举刀去挡,“铛”的一声脆响,开山刀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裂开一道血口。
“你找死!”王彪疼得怒吼,挥起拳头就往高仕杰脸上砸。他常年屠户生涯练出的蛮力不是盖的,这一拳要是打实了,鼻梁骨绝对粉碎。
可高仕杰比他更快。在浦东钢铁厂那些压抑的夜晚,他没日没夜地对着沙袋练反应,小李和钱舒凡的样子就是他最好的靶子。他侧身避开拳头,左手精准地扣住王彪的肘关节,右手的钢管狠狠砸在他的膝盖弯。
“咔嚓”一声闷响,王彪的惨叫刺破烟尘。他右腿一软跪了下去,左臂的虎头刺青正好磕在凸起的钢筋上,疼得他眼前发黑。还没等他爬起来,后颈就被狠狠踩住,脸被按进滚烫的柏油路面,鼻腔里灌满了油污和尘土。
“五个打一个,还是你教我的。”高仕杰的军靴碾着他的后脑勺,声音冷得像冰,“你说,该怎么谢你?”
那五个东海卫早就吓得瘫在地上,没人敢动。王彪挣扎着想转头,却被踩得更紧,牙齿在地面上磨出刺耳的声响。他终于慌了,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高仕杰!你不能杀我!我是雷帮主的侄子!魏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雷正坤?魏振邦?”高仕杰笑了,笑声里淬着冰,“等我收拾完你,就轮到他们了。”
他弯腰捡起王彪掉在地上的开山刀,刀身映出他冰冷的眼神。阳光透过硝烟照下来,在刀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照亮了刀刃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缺口——每一道缺口,都可能刻着一条人命。
“记不记得老拐?”高仕杰的声音贴着王彪的耳朵,像毒蛇吐信,“那个被你烫穿腿的老工人,最后被你扔进炼钢炉的时候,还在喊他孙子的名字。”
王彪的身体猛地一颤。
“还有那个十五岁的姑娘,”高仕杰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抢她粮食的时候,她怀里还揣着给弟弟治病的草药。你把她拖去‘献祭’那天,她弟弟就在车间门口看着,眼睛都哭肿了。”
“你闭嘴!”王彪嘶吼着,眼泪和鼻涕混着尘土糊了一脸,“他们就是群废物!死了活该!”
“对,他们是废物,”高仕杰的军靴又碾了碾,“所以你这种以杀他们为乐的畜生,连废物都不如。”
他猛地抬脚,将王彪的脸从地上拽起来。开山刀的刀刃贴在王彪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上,冰凉的触感让王彪浑身发抖。
“知道我为什么不用枪吗?”高仕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子弹死得太快,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尝尝被钝器一点点碾死的滋味,就像你对那些劳工做的一样。”
王彪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地求饶:“我错了!高大哥!我真的错了!你放我一条狗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告诉你魏大人的秘密!他在吴淞口藏了三车毒气弹!还有雷帮主的仓库在哪!”
高仕杰的动作顿了顿。毒气弹?这个情报比预想中更重要。他看着王彪恐惧的脸,知道这种人嘴里没几句真话,但吴淞口的部署或许值得核实。
“说清楚。”他收回开山刀,却没松开踩在王彪后颈的脚,“毒气弹藏在哪?有多少?什么时候要用?”
王彪以为有了生机,急忙喊:“在吴淞口三号仓库!用伪装成水泥的箱子装着!一共三百发!魏大人说等江洲的军队攻过来就引爆,让整个江洲变成死城!”
高仕杰的眼神沉了下去。三百发毒气弹,足以让江洲的幸存者死伤过半。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防水笔记本,快速记下这些信息,又问:“还有什么?”
“雷帮主把搜刮来的粮食藏在浦东冷库!有二十吨!钥匙在他贴身的保险柜里!”王彪竹筒倒豆子般往外吐,“还有鲁彦彬的弱点!他左肋有旧伤,打那里他就动不了!”
高仕杰把笔记本揣好,开山刀再次举起。王彪看到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终于明白自己还是要死,绝望地嘶吼起来:“高仕杰!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高仕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到了下面,老拐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刀光闪过,带着破空的锐啸。
十分钟后,高仕杰用铁链把那五个东海卫捆在装甲车残骸上,每人嘴里塞了块破布。他没杀他们,只是在旁边立了块牌子,用王彪的血写着:“东海卫刽子手,等待审判”。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江洲的方向。阳光终于穿透了硝烟,照在他沾满油污和血渍的制服上,肩章上的中尉标志虽然蒙尘,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掌心早已愈合却仍隐隐作痛的伤疤——那里嵌过铁屑,也刻着誓言。小李,钱舒凡,老拐,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劳工,他们的脸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像一盏盏灯,照亮了前方的路。
钢铁避风港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那是反抗军在清理残敌。高仕杰加快了脚步,军靴踩在满地弹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过去的仇恨画上句点,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敲响战鼓。
他知道,王彪只是开始。雷正坤,魏振邦,顾天雄……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罪恶,总有一天要被一一清算。而他手中的情报,或许就是撕开那层黑暗的第一道裂缝。
远处,林墨正站在河谷的浮桥上,看着北岸悬挂的尸体,眉头紧锁。当通讯兵报告发现一个携带重要情报的东海军中尉时,他转过身,看到高仕杰的身影从硝烟中走来,步伐沉稳,眼神坚定,像一柄刚从熔炉里淬炼过的刀,带着复仇的寒光,也带着新生的锋芒。
“我叫高仕杰,”高仕杰走到林墨面前,立正敬礼,将那本染血的笔记本递了过去,“我知道东海自由军的毒气弹藏在哪。”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河谷里的风带着硝烟的味道吹过,吹动了他们的衣角,也吹动了这场战争的走向。清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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