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混着血锈的气味钻进鼻腔,林疏桐蹲下身时,衣摆扫过潮湿的青石板。
她望着墨流苏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在青竹镇外的茶摊,这人还扮作说书先生,摇着折扇讲苦行圣子斩魔录,声音里带着市井的鲜活。
此刻他衣襟浸透冷汗,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倒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人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轻,像是怕惊碎了什么,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墨流苏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破风箱,夹杂着断续的喘息:林姑娘,你当我天生爱喝人血?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洞顶裂缝漏下的天光,那里暗紫色雷云正翻涌成旋涡,三十年前,我在苍梧山斩过九头蛇妖,在东海替天道守过三个月海眼。
结丹大圆满那天,天道降下三朵金云——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林疏桐绣着竹纹的袖口,可后来呢?
有个散修偷了灵脉精魄,被雷劫追着劈到我脚下。
我不过伸了根手指头,替他挡了道......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原着里类似的桥段:天道法则像把钝刀,连喘气的错都不肯容。
谢沉渊曾在笔记里写过,天道赏罚,从不论人心,此刻倒成了最贴切的注脚。
修为被抽干那天,我跪在玄都观门口。墨流苏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观主说我触犯天规,道童往我嘴里塞符灰。
后来我才知道......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那散修是观主的私生子!
他偷灵脉是为给情人续命!
洞外传来小翠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疏桐转头,见那小丫头正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眶泛红——她总把这世间想得太好,此刻才惊觉人心比妖更险。
李明站在洞门口,手里还捏着方才捡起的储物袋,指节因用力泛白,显然早听过些风声。
所以你就......林疏桐的尾音被谢沉渊的冷笑截断。
玄铁剑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墨流苏瞳孔收缩。
谢沉渊垂眸盯着他,眉峰紧拧成刀:你屠了落霞镇满门,用婴孩魂魄养邪阵,这就是你讨公道的法子?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林疏桐却注意到他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这是他克制情绪的惯常动作,像极了上次她替被雷劈的老妇挡灾时,他也是这样拼命压着翻涌的戾气。
墨流苏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手撑着地面:我何尝不想......他的话被小翠的抽噎打断。
小丫头抹着眼泪扑过来,抓住林疏桐的手腕:阿姐别听他狡辩!
我们已经拆了邪阵,现在该把他押回青竹镇,让长老会......
且慢。李明突然开口。
他走上前,将储物袋递给林疏桐,袋口露出半卷泛黄的绢帛,方才捡这个时,摸到里面有本手札。他的目光扫过墨流苏,又迅速移开,或许能......查明更多。
林疏桐接过储物袋时,指尖触到袋身的灼烫——是方才吸收的天道碎片在发烫。
她想起方才雷云里炸开的雷光,心口突然发紧。
谢沉渊的手适时覆上来,掌心的凉意在她手背上洇开,像颗定心丸。
先押回青竹镇。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尘土,长老会自有公断。
李明应了声,从腰间解下捆仙索。
墨流苏却突然笑了,笑声里没了方才的苦涩,倒像浸了蜜的毒:公断?他盯着林疏桐腰间的玉牌——那是天道碎片共鸣时发烫的地方,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
洞顶雷云炸响,一道细弱的雷光劈在离众人三步远的石笋上,炸得碎石飞溅。
林疏桐本能地往谢沉渊身后躲,却被他反手护在臂弯里。
小翠尖叫着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李明则迅速抽出佩刀挡在左侧。
我的计划......墨流苏的声音突然拔高,混着雷响刺得人耳膜生疼,才刚刚开始!
林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墨流苏眼底翻涌的疯狂,突然想起原着里谢沉渊入魔前的眼神——那时他跪在雷劫里,也是这样,明明被劈得皮开肉绽,眼底却烧着簇怎么都灭不掉的火。
谢沉渊的剑又往前送了寸许,剑尖几乎抵住墨流苏咽喉:住口。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说一不二的冷硬,你没有资格谈计划。
墨流苏却仿佛没听见。
他盯着林疏桐腰间的玉牌,嘴角咧到耳根:天道最恨的......他突然剧烈喘息,眼白翻起,是不按规矩来的人......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洞外传来青竹镇的鸡鸣,悠长而清亮。
林疏桐望着谢沉渊紧绷的下颌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发烫的玉牌——方才那阵共鸣虽停了,玉牌表面却多了道极细的裂纹,像条小蛇,正缓缓往中心蔓延。
阿姐?小翠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们该走了。
林疏桐回神,发现谢沉渊不知何时已收了剑,正弯腰将她散落在地的法杖捡起来。
木杖表面的符文泛着暖光,在他掌心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伸手去接,指尖与他相触的刹那,他突然攥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被玉牌烫红的印记:疼吗?
不疼。林疏桐摇头,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他担忧时的惯常模样,像深潭里搅起的暗流。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方才他说的......
我会查。谢沉渊打断她,拇指抚过她发顶,但现在,先回镇上。
李明已经用捆仙索捆好了墨流苏,正吃力地将人往洞外拖。
小翠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林疏桐,眼里全是未说出口的担忧。
林疏桐望着他们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洞顶的雷云——方才那道细弱的雷光虽灭了,云层里却仍有细碎的电弧游走,像群蓄势待发的凶兽。
谢沉渊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松木香混着雨后青草的气息钻进鼻腔。
林疏桐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茶摊听书时,说书人说天道无私,赏罚分明。
那时她窝在角落啃桂花糕,只当是戏文里的噱头。
此刻才明白,这世间最毒的,从来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把二字刻成枷锁,套在所有人脖子上的——
阿姐快看!小翠的惊呼从洞外传来。
林疏桐抬头,见洞口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落了只浑身漆黑的乌鸦。
它歪着脑袋盯着众人,喙间衔着片带血的碎帛——正是方才从墨流苏储物袋里露出的那卷绢帛的边角。
乌鸦突然振翅,碎帛地落在林疏桐脚边。
她蹲下身捡起,借着天光看清上面的字迹——是墨流苏的笔迹,最后一句被血浸透,只隐约能辨出几个字:血祭完成时,天道......
洞顶雷云再次炸响,这次的雷光比之前更盛,竟在云层里劈出个碗口大的窟窿。
阳光落下来,照在碎帛上,将二字染成刺目的红。
林疏桐捏紧碎帛,抬头望向谢沉渊。
他的脸色比方才更沉,目光死死锁着洞外的方向——那里,青竹镇的炊烟正缓缓升起,却在接近雷云时突然扭曲,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揉成了乱麻。
阿姐?小翠的声音带着颤音,那乌鸦......是不是......
是妖宠。谢沉渊突然开口,指尖按在林疏桐手背上,墨流苏养的。他的声音像浸了冰,它刚才的位置......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众人脚下的碎帛,又转向昏迷的墨流苏,他拉着林疏桐加快脚步,立刻回镇。
林疏桐跟着他往外跑,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被玉牌烫红的印记——那印记不知何时起了变化,竟慢慢凝成个极小的雷纹,和洞顶雷云的形状如出一辙。
她望着谢沉渊紧绷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碎帛,突然想起墨流苏昏死前的话: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里,那道被雷光劈开的窟窿正在缓缓扩大。
有什么漆黑的东西,正顺着窟窿往下坠落,在空气中拖出细长的尾焰,像根淬了毒的针,直扎向青竹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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