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大礼堂,今天被临时征用为会场。
主席台下,黑压压坐满了全厂排得上号的干部,从车间主任到科室领导,一个不落。
空气里没有往日开会时的嘈杂和昏昏欲睡,反而弥漫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场所谓的“干部扩大会议”,就是一场鸿门宴。
宴请的主角,是杨厂长,以及他身后那个最近风头无两的年轻人——何雨柱。
而主座上,赫然是主管生产的李副厂长。
他今天一反常态,腰杆挺得笔直,方正的脸上满是“为公请命”的严肃,身边簇拥着几个平日里就与他走得极近的老资格主任。
杨厂长被安排在旁边,脸色气得有些发青。
他看着这阵仗,心里把李副厂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夺权!
会议刚开始,连场面话都懒得说,李副厂长就清了清嗓子,直接开炮了。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悲壮的质问腔调。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要讨论一个关系到我们轧钢厂生死存亡的原则性问题!”
一句话,就把调子定得高高的。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杨厂长,最后却落在了台下角落里,神情自若的何雨柱身上。
“我听说,我们厂,准备要跟境外的什么港商,搞一个‘合资’企业?”
“我今天就想问问杨厂长,问问某些同志!我们轧钢厂,是光荣的国营大厂!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基石!是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地方!”
“现在,要请一个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的资本家,到我们头上来指手画脚?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不是要走资本主义的回头路?是不是要把我们几代工人辛辛苦苦创造的国有资产,拱手送给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当成他们赚钱的工具?”
李副厂长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叫引狼入室!是典型的‘洋跃进’!是要犯路线错误的!”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又重又吓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路线错误”!
这四个字,在场的干部们听了,无不心里一哆嗦。
这年头,工作上出点纰漏不可怕,但一旦跟这四个字沾上边,那政治前途就彻底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杨厂长的身上。
杨厂长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能说什么?
跟李副厂长辩论路线问题?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水平!
李副厂长手下那个宣传科的干事见状,立刻站起来补刀:“李副厂长说得对!我们厂的技术是落后了点,但我们有骨气!我们宁愿慢一点,也要保证我们企业姓‘社’!决不能为了几台破机器,就丢了我们的根本!”
“对!不能丢了根本!”
“这事得慎重!”
李副厂长一系的几个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整个会场的气氛都被他们牢牢掌控。
杨厂长看着这群人一唱一和,急得额头汗都下来了,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完了。
何雨柱那小子也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台下响了起来。
“我能说几句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何雨柱从角落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发言台。
他没看李副厂长,而是先对脸色煞白的杨厂长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然后,他才转向话筒,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首先,我要感谢李副厂长和各位同志的提醒。”
一句话,让准备看他如何辩驳的李副厂长等人,都愣了一下。
感谢我们?
“大家的担忧,我完全理解。毕竟,路线问题,是天大的问题,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何雨柱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有力,“但是,今天在这里,我们不谈那些虚的,不算政治账。”
他伸出三根手指。
“我只给大家算三笔明明白白的账!”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笔,经济账!”
“我们轧钢厂去年的利润是多少?刨去成本和工人工资,还剩几个钱?仓库里堆积的几万吨卖不出去的钢材,又占用了多少资金?这些都是负债!”
“现在,合资项目,对方出钱,出设备,预计第一期投资就是五百万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是多少钱,大家可以自己算!”
“工厂建成,每年能为国家创造至少一百万美元以上的外汇!能给厂里增加至少五百个就业岗位!每年能给国家上缴超过一百万的利税!”
“钱,外汇,岗位!这笔账,划不划算?”
何雨柱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个干部,此刻都面面相觑,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第二笔,技术账!”
何雨柱没给他们太多思考时间,继续说道:“李副厂长说我们有骨气,没错!但光有骨气,能造出国际一流的钢材吗?我们现在用的那条生产线,还是五十年代苏联老大哥援助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古董!”
“人家港商承诺,只要合资,就给我们引进一套完整的,德国最新的冷轧薄板生产线!以及配套的管理经验和技术培训!”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不用花一分钱的外汇,就能让我们的技术,直接跨越二十年!领先国内所有同行至少十年!”
“十年后,我们的技术是全国第一,别人的还是古董。这笔账,我们是赚是亏?”
台下,坐在后排的刘远和赵铁军两个技术大拿,听到“德国最新的冷轧薄板生产线”时,眼睛瞬间就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最后,第三笔,未来账!”
何雨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抱着我们那套老旧设备,守着我们那些没人要的傻大黑粗的钢材产品,不变革,不走出去。我敢断言,不出三年,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将毫无竞争力!”
“等到那时候,厂里发不出工资,几千号工人兄弟,上千个家庭,没饭吃了,我们怎么办?”
“是现在主动求变,杀出一条血路,让大家有饭吃,有钱赚,有奔头?还是抱着那些所谓的‘原则’,眼睁睁地看着工厂被时代淘汰,大家一块儿喝西北风?”
何雨柱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脸色已经青一阵白一阵的李副厂长,一字一句地问道:
“李副厂长,我请问,为了保住您口中的‘路线’,就要阻碍工厂发展,就要让几千工人未来没饭吃,这……又算是什么路线问题?!”
这诛心一问,如同惊雷炸响!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何雨柱身上,转移到了李副厂长的脸上。
那目光里,有疑惑,有审视,更有了一丝丝的怀疑。
李副厂长被这道目光和这个问题,钉在了原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何雨柱质问,而是在被全厂几千双眼睛审判!
他能怎么回答?
说为了原则,饿死也光荣?
他敢说,台下那些车间主任明天就能把他办公室的门给拆了!
就在李副厂长哑口无言,冷汗直流的时候,何雨柱却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轻描淡写起来。
“哦,对了,忘了告诉各位一件事。”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
“这个‘以市场换技术’的合资试点方案,不是我何雨柱拍脑袋想出来的,是部里的李副部长,亲自听取了我的汇报后,当着杨厂长的面,亲口批示的。”
“李副部长还指示,让我们技改办,尽快拿出详细的可行性报告。他要亲自过问!”
何雨柱将那张纸轻轻放在讲台上,环视全场,慢条斯理地说道:
“所以,哪位同志要是觉得这个大方向有问题,觉得李副部长的决策有待商榷,没关系。”
“可以写材料,我给你们提供邮票和信封,直接向部里反映。”
“我相信,部里的领导,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音落下,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李副厂长和他身边那几个帮腔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由白转黑,最后变得如同死灰。
向部里反映?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哪里是辩论,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何雨柱这小子,先是用三笔实实在在的账,把人心给争取了过去。
然后,再搬出部里李副部长这尊大佛,直接把所有反对的声音,给压得粉碎!
看着李副厂长那副丢了魂的模样,何雨柱心里冷笑一声,拿起讲台上的茶缸,吹了吹,转身走下了台。
深藏功与名。
这场原本气势汹汹的鸿门宴,就这么被他一个人,轻描淡写地给搅黄了。
李副厂长一伙人,被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气焰全消。
但他看着何雨柱的背影,眼神中的怨毒,却几乎要凝成实质。
好小子,明着来,我斗不过你。
但你别忘了,港商马上就要来了,接待工作,可是我这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份内的事!
想合作?
我先给你来个下马威,让那个什么娄董事长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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