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峰的一角,与其他区域弥漫的浓郁药香不同,此处被一座小巧的聚灵阵笼罩,空气湿润而清凉,地面上铺设着特殊的寒玉碎屑,模拟着幻心兰最喜爱的阴寒环境。然而,此刻这片精心布置的药圃却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五株本该舒展着梦幻般蓝紫色叶片、散发出微弱迷离光晕的幻心兰,如今蔫头耷脑地蜷缩着,叶片边缘焦黄卷曲,那独特的光晕也变得极其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孙倩指着它们,小脸垮了下来,愁眉苦脸道:“你看,就是这样子。我检查过了,没有虫害,根系也没腐烂,可就是一天天衰弱下去。”
赵小二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药圃边缘,仔细观察着。他运转起一丝微弱的灵力汇聚于双目,这是他从那本残卷上学到的小技巧,能略微增强对灵气波动的感知。在他的视野中,那几株幻心兰周围的灵气流动确实有些异常,并非完全枯竭,而是变得紊乱、迟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粘稠之物阻碍了,无法被灵草有效吸收。
他走近几步,蹲下身,没有贸然用手触碰,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在距离一株幻心兰叶片寸许的位置停下。他闭上双眼,收敛全身气息,将自身灵力波动降至最低,然后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木属性灵力,带着他从那些蕴含生机的废丹中感悟到的“浸润”与“滋养”之意,缓缓向前探去。
这缕灵力极其温和,没有丝毫侵略性,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只是轻柔地接触、感知。
果然!他的灵力刚一触及那片枯萎叶片周围的灵气场,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排斥”与“阻塞”感。并非灵草本身在排斥,而是其周围似乎凝聚了一层极其微薄、却异常顽固的“杂质”,这杂质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灵力层面的淤塞,阻碍了幻心兰与外界天地灵气的沟通,使其如同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中,慢慢窒息。
孙倩的方法没错,换土、聚灵、浇灌晨露,都是补充灵气,但问题的根源在于“通道”被堵住了,补充再多,也无法被吸收。
该如何疏通?
强行冲击肯定不行,幻心兰太过娇弱,稍猛烈的灵力都可能直接将其摧毁。需要一种更柔和、更具备“渗透”和“净化”效果的力量。
赵小二心中一动,想到了怀中的玉珏。此物能汲取废丹中药力,其过程似乎就带有一种“剥离”与“纯化”的特性。或许……可以反向运用?不是汲取,而是引导玉珏那微弱的力量,去“化开”这层淤塞?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他从未尝试过。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睁开眼,对一旁紧张注视的孙倩低声道:“孙师姐,弟子或许要尝试一种比较特殊的手法,需要绝对安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孙倩闻言,立刻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甚至还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用眼神示意自己绝不会出声。
赵小二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他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掌心已悄然按在了紧贴胸口的玉珏之上。他调动自身那缕带着滋养意味的木属性灵力,并非直接作用于幻心兰,而是缓缓注入玉珏之中,同时心神高度集中,努力向玉珏传递着一个清晰的“意图”——不是汲取,而是“疏导”与“净化”。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的操作,远比提纯药液更考验心神和对玉珏特性的理解。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输出的强度和频率,试图与玉珏那冰凉的触感建立某种共鸣。
起初,玉珏毫无反应。就在赵小二以为此法不通,准备放弃时,玉珏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以往汲取药力时截然不同的波动!那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清凉感,顺着他按在胸口的手臂,缓缓流向他的右手指尖。
成了!
赵小二心中狂喜,但心神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引导着这丝源自玉珏的、带着奇异净化效果的清凉之力,混合着自身那缕木属性灵力,再次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探向那株幻心兰周围的淤塞之处。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那层无形的、粘稠的阻塞,在这股温和而奇特的清凉之力面前,竟如同春阳融雪般,开始缓缓消散、化开!虽然速度极慢,但赵小二能清晰地“感觉”到,幻心兰周围那紊乱迟滞的灵气场,正在一点点变得顺畅、清新起来。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必须精确控制着那丝微弱的力量,确保它只化开淤塞,而不伤及幻心兰本身脆弱的灵性。
时间一点点流逝,孙倩在一旁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见赵小二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灵光闪烁,而那株濒死的幻心兰,卷曲的叶片似乎……极其缓慢地,舒展了一丝?黯淡的蓝紫色光晕,也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稍微明亮了一点点?
有效!真的有效!
孙倩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约莫一炷香后,赵小二缓缓散去了灵力和与玉珏的连接,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他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眼前那株幻心兰,虽然还未完全恢复生机,但原本焦黄卷曲的叶片已经平复了不少,黯淡的光晕稳定了下来,并开始主动吸收周围变得顺畅的灵气,自主恢复着。
“成……成功了吗?”孙倩这才敢小声问道,声音带着颤抖。
赵小二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虚弱:“淤塞已初步化开,后续只需正常养护,应能慢慢恢复。其他几株,问题类似,但需要逐一处理。”他不敢一次性处理太多,心神消耗不起。
“太好了!赵师弟你太厉害了!”孙倩欢呼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师姐形象了,看着那株重现生机的幻心兰,眼睛都在放光。
接下来的时间,赵小二如法炮制,又花费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其余四株幻心兰周围的灵气淤塞逐一化开。当处理完最后一株时,他几乎虚脱,盘膝坐在地上,运转功法恢复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五株幻心兰虽然依旧显得虚弱,但都已脱离了濒死状态,开始自主吸纳灵气,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孙倩看着这一幕,欣喜万分。她走到赵小二面前,真心实意地躬身行了一礼:“赵师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这份人情,我孙倩记下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五块闪烁着柔和白光、约莫指甲盖大小、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石头,塞到赵小二手中。
“给,说好的报酬!五块下品灵石!”
入手微沉,触感温润,那精纯的灵气隔着皮肤都能感受到。赵小二看着掌心那五块排列整齐、光华内蕴的灵石,一时间有些怔忡。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凭借自己的能力,赚取到的修仙资源!不再是宗门发放的微薄例钱,也不是侥幸捡漏,而是实实在在的报酬!
他握紧了手中的灵石,那真实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踏实感。有了它们,很多之前不敢想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笑容灿烂的孙倩,郑重地将灵石收起,再次道谢:“多谢孙师姐。”
孙倩摆摆手,浑不在意:“是你应得的!以后我这儿要是再有麻烦,还找你啊!”
赵小二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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