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部大厦，内部网络，顶层，总裁办公室区域。”
江晚清冷的声音如同审判，一字一句砸在寂静的书房里。周靖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看向傅寒霆。
傅寒霆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肩胛处的伤口被这个动作牵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远不及此刻心头被冰锥刺入的寒意。
总裁办公室区域！
那是他权力的核心，是他经营多年、自以为铁板一块的绝对领域！能自由进出那里的人，无一不是他精挑细选、委以重任的心腹！是谁？到底是谁，在他背后，将如此歹毒的利刃，精准地捅向了他最脆弱的后心，还试图将他与江晚之间那刚刚因为共同御敌而勉强搭建的、摇摇欲坠的信任桥梁，彻底斩断？！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周靖，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一切的冰冷和压迫。
周靖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脊背，声音带着被质疑的屈辱和绝对的忠诚：“傅总！我周靖跟了您十二年，绝无二心！若我有半点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傅寒霆盯着他看了几秒，周靖眼神坦荡，只有焦急和忠诚，没有丝毫闪烁。傅寒霆眸中的冰寒略微消散些许，但凝重却更深。不是周靖。那会是谁？首席秘书林薇？安保主管赵刚？还是……能接触到最高权限网络接口的、那几个他几乎从不设防的技术助理？
“我相信周助理。”江晚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依旧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一份访问日志。“根据内部网络访问记录和Ip端口锁定，在谣言爆发前半小时，频繁使用并最终锁定为源Ip的那台终端设备，编号为t-07，登记使用者是——首席秘书，林薇。”
林薇！
那个跟了他八年，做事细致周到，几乎从未出过差错，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首席秘书！
傅寒霆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一股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怒火，混合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起林薇平日里的温顺谦和，想起她处理事务时的井井有条，甚至想起在江晚“坠海”后那段时间，她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安慰和陪伴……这一切，难道都是伪装？
“不可能……林秘书她……”周靖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看到傅寒霆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和江晚屏幕上清晰的证据，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知人知面不知心。”傅寒霆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好一个林薇……好一个‘蝮蛇’！当真是无孔不入！”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周靖连忙上前扶住他。
“傅总，您的伤！”
傅寒霆挥开他的手，强撑着站稳，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决断：“立刻控制林薇，不要打草惊蛇。”
“不行。”江晚却出声阻止。
傅寒霆和周靖同时看向她。
江晚抬起眼，眸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现在控制她，最多只能抓到她散布谣言的证据，无法揪出她背后的人，也无法得知‘蝮蛇’接下来的计划。她只是一颗棋子，我们要通过她，找到下棋的人。”
傅寒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设局？”
“没错。”江晚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时间线，“谣言只是第一步，目的是离间我们，制造傅氏内部混乱，为‘蝮蛇’下一步的金融攻击或者别的动作创造机会。如果我们立刻清理内鬼，对方就会警觉，改变策略，我们依然被动。”
她看向傅寒霆，眼神锐利：“我们必须将计就计。”
傅寒霆与她目光交汇，瞬间懂了她的全部计划。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火，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对周靖下令：“通知董事会和公关部，我会在半小时后召开临时视频会议，亲自‘澄清’谣言。”
周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傅总，您是打算……”
“他不是要离间吗？”傅寒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我就做给他们看。”
他看向江晚，眼神复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江晚，这场戏，需要你配合演到底。”
江晚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托付。尽管那份关于安德森的调查报告依然像一根刺横亘在她心头，但此刻，面对共同的、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必须将后背交给对方。
“明白。”她简短的回应，带着同样不容置疑的坚定。
计划迅速制定。
半小时后，傅氏集团顶层会议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窗口，所有重要董事和高管悉数在线。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傅寒霆坐在主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侧站着周靖，而林薇，作为首席秘书，一如既往地坐在他斜后方，准备记录会议纪要。她看起来依旧端庄得体，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各位，”傅寒霆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气，“网上的谣言，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荒谬，恶毒，其心可诛！”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几位神色不愉的元老身上。
“我知道，有人怀疑我傅寒霆为了权力，不惜出卖傅氏利益！有人质疑我与江晚女士合作的目的！”他语气陡然加重，带着雷霆之威，“在这里，我，傅寒霆，以傅家列祖列宗和傅氏集团百年基业起誓，我绝未做过任何损害傅氏之事！与新生资本的合作，纯粹是基于商业考量，共同应对此次恶意攻基！”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誓言，让一部分董事稍稍安定下来。
但紧接着，他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疏离：“然而，鉴于目前谣言对公司声誉造成的严重影响，以及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内部动荡……”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身后低眉顺眼的林薇，然后看向屏幕，一字一句地宣布：
“我决定，傅氏集团与新生资本的联合反击计划，即刻起，单方面暂停！所有数据共享和联合行动，全部中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几位原本支持合作的董事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而之前施压要求切割的王董等人，则露出了“早该如此”的神情。
周靖配合地露出焦急又不解的神色：“傅总！这……这会让我们独自面对‘蝮蛇’的压力啊！”
“我意已决！”傅寒霆大手一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独断，“傅氏的事，傅氏自己解决！不需要外人插手！散会！”
他直接切断了视频连线，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周靖，以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林薇。
傅寒霆靠在椅背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闭上眼，对着空气冷冷道：“林秘书，通知下去，立刻执行。”
“是，傅总。”林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恭敬。她站起身，收拾好面前的记录本，脚步轻盈地离开了会议室，全程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然而，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通过隐藏在会议室角落的微型摄像头，江晚清晰地看到，林薇低垂的眼睫下，那一闪而过的、几不可查的如释重负和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鱼儿，上钩了。
夜幕深沉。
傅氏大厦顶层的灯光陆续熄灭，只剩下总裁办公室和隔壁的秘书处还亮着。
林薇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她谨慎地确认四周无人，又反复检查了内部通讯系统没有被监听，这才拿出一个未经公司登记的特殊加密手机。
她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密码，接通了一个海外加密号码。
“先生，”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邀功般的谄媚，“计划顺利。傅寒霆迫于压力，已经宣布暂停与‘幽灵’的合作。他们内部现在乱成一团，正是我们再次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
她丝毫没有察觉，她所有的通话内容，正通过一个被她忽略的、嵌入她办公桌装饰摆件内的纳米级窃听器，一字不落地同步传输到了江晚和傅寒霆的接收终端上。
书房里，江晚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听着林薇的汇报。傅寒霆坐在她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先生？”江晚轻声重复着这个称呼，与之前白薇薇通讯记录里提到的那个代号吻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低沉沙哑的男声，听不出年纪和国籍：“做得很好，薇。傅寒霆果然还是那么自负，一点小小的舆论压力就让他方寸大乱。”
“是先生神机妙算。”林薇恭维道，“那我们下一步……”
“按照原定计划，”那个“先生”冷冷道，“趁他们内部分裂，资金调度混乱，明天开盘，发动总攻！这一次，我要傅氏和那个‘幽灵’，一起彻底消失！”
“是！”林薇语气兴奋。
“还有，”“先生”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那几个孩子……傅寒霆和江晚的软肋。上次失手了，这次，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明白吗？”
林薇的声音透出一丝狠辣：“明白！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就在学校附近，只要找到机会……”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需要再说。
书房内，傅寒霆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他们竟然还敢打孩子们的主意！
江晚猛地摘下了耳机，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她看向傅寒霆，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已然达成了共识。
——收网的时候，到了！
傅寒霆拿起内部电话，声音冷得像冰：“行动！”
早已埋伏在秘书处外的周靖和两名绝对可靠的安保人员，如同猎豹般瞬间冲了进去！
林薇还沉浸在向主子表功的兴奋中，猝不及防，被当场按住！她手中的加密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她惊恐地抬起头，对上的，是傅寒霆和从书房走出的江晚，那两双冰冷刺骨、仿佛能将她冻结的目光。
“林秘书，”傅寒霆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压迫感，他俯视着被制住、脸色惨白的女人，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或者说，‘蝮蛇’的‘薇’？戏，该落幕了。”
林薇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晚没有看林薇，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摔碎的手机上，眼神锐利如刀。
——毒牙已拔，但毒蛇的獠牙，依旧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那句针对孩子们的冰冷指令，如同丧钟，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了最终决战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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