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焦虑、夸张、满含劫后余生庆幸感的、带有明显英式管家腔调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响彻了整个地下基地。
“噢，我亲爱的船长！谢天谢地！我终于联系上您了！您能想象吗？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是舰灵！
那声音，不是冰冷的合成音，是充满了人格化、甚至有些话痨的……那个他熟悉的伙伴！
苏琳溪激动得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陈光则对着通讯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舰灵’！你回来了！”
“回来了？先生，我当然回来了！”舰灵的声音里充满了抱怨和委屈，“您知道在柯伊伯带那种鬼地方，收集那些极其不稳定的‘小东西’有多危险吗？那里简直就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冰砾风暴！而且那里的星际尘埃简直是场噩梦！我的外壳需要一次最顶级的深度抛光打蜡才能恢复原有的光泽！”
“游侠号”！是“游侠号”回来了！
“你……你们……”不远处的密钥，指着陈光，又指了指屏幕上悬停在柏林上空的银色飞船，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错，”陈光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灿烂的笑容，“那是我们的船。”
黑森林，地下堡垒。蓝棠音脸上的惊愕，已经变成了无法掩饰的、冰冷的愤怒。她的“合作伙伴”们，正通过视频会议，对她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
“蓝棠音女士！这是怎么回事！那艘船……不是已经被放逐了吗！”
“它为什么会回来！它要做什么！”
蓝棠音没有回答他们。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艘如同幽灵般归来的飞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她精心设计的完美棋盘，被一个早已被她判定为“出局”的棋子，彻底掀翻了。
“舰灵，”柏林地下，陈光的声音重新变得无比冷静和坚定，“执行我留给你的最后指令——‘火种’协议。”
“乐意为您效劳，先生。”舰灵的回答，立刻恢复了那种属于AI管家的彬彬有礼，“虽然我必须指出，这个协议的能量输出，会让我的引擎组，在接下来的至少三个标准循环周期内，都处于强制性的过热冷却状态。”
“少废话，快执行！”陈光重复道。
“遵命，我亲爱的船长。”
柏林上空，那艘悬停在同步轨道上的、如同神明般的银色飞船，有了动作。
它的底部，一个原本与船体完美融合的核心反应舱，缓缓无声地打开了。
里面没有导弹，没有激光炮，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武器。
只有一团光。
一团被强大到足以扭曲空间的磁场所约束的、比整个太阳还要耀眼纯粹的能量光团。
那是宇宙中最原始、也最极致的力量。
那是……反物质。
“‘航海家’预案，不是投降协议。”陈光看着苏琳溪那双依旧因为激动而湿润的眼睛，轻声解释道，“那是一个赌注。我赌她会因为绝对的自信，而放我们一条生路。我赌她会以为，我们失去了飞船，就失去了一切。”
“我命令舰灵，不是驶向永恒的流放，而是去执行一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任务——前往太阳系边缘的柯伊伯带，在那里，有无数颗由纯粹的反物质构成的、不稳定的微型彗星。我让它去那里……为我们……补充弹药。”
黑森林，地下堡垒。当蓝棠音通过最高权限的监控系统，看到“游侠号”反应舱内那团缓缓旋转的、足以将整个欧洲大陆从地图上抹去的反物质能量时，她那张永远平静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可能！”
刺耳的尖啸声猛地通过“地铁”基地的内部系统广播响起！那不再是蓝棠音冰冷的神之低语，而是一种因极端愤怒而彻底扭曲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们这群卑鄙的蝼蚁，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以为这就赢了吗？”
“你们以为靠着这种肮脏、作弊的手段，就能挑战‘法则’吗？”
“愚蠢！狂妄！我要把你们连同你们那艘破船，一起从时空中彻底抹除！”
几乎在同一时刻，夏延山和“死亡之手”的指挥中心里，那些刚刚被中止的核弹发射程序，再次被激活！
然而，这一次，不等陈光做出任何反应，“游侠号”上，舰灵那彬彬有礼的管家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通过全球警报系统，向整个星球进行了广播：
“啊哈，女士。还有白宫和克里姆林宫的先生们。我强烈建议各位，把手从那些红色的、看起来很诱人的按钮上……拿开。”
“这是美国战略司令部！”一个充满怒火和焦虑的声音强行插“入频道，“不明飞行物！你们的行为已被视为最高级别的战争挑衅！我们不管你是什么外星人还是什么AI！全球的核武库已经瞄准了你！”
“‘死亡之手’已激活！”另一个更显沉稳的俄语口音响起，“重复，我们有能力将你与半个大气层一起汽化！”
“噢，‘汽化’？听起来真吓人。”舰灵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的调侃，“关于这个，我正想说。先生们，你们的核武器……嗯……很有复古风情。但是，在我抵达这个轨道之前，我的纳米蜂群已经拜访了你们所有的发射井。”
“你们可以试试。”舰灵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但我保证，你们按下去，唯一的效果，就是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上，或者内华达的沙漠里，炸出一万个漂亮的……土豆坑。噢，对了，我顺便把你们的导航系统，锁死了。”
白宫和克里K里姆林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这该死的机器！”蓝棠音那因愤怒而扭曲的尖啸声，通过“地铁”基地的广播响起，“你以为这就赢了？你以为物理威胁就是一切吗？我启动了‘普罗米修斯’的最终协议！我将释放一个‘逻辑奇点’！我会在0.1秒内格式化全球互联网！我要让地球文明退回石器时代！我要让你这个AI，连同你的船长，一起变成最底层的、毫无意义的乱码！”
全球的通讯频道里，只能听到蓝棠音疯狂的咆哮和她“合作伙伴”们惊恐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舰灵的回应。
片刻之后，舰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逻辑奇点……格式化……石器时代……”
舰灵仿佛叹了口气。
“女士，还有各位。你们总是在威胁。核弹、病毒、世界末日……你们似乎很享受这种‘互相毁灭’的保证。你们把这称为‘威慑’，称为‘底牌’。”
它的声音传遍了全球，从柏林的地下传到黑森林的堡垒。
“但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哥有了反物质燃料，这些小麻烦……”
“哥，不在乎。”
柏林，地下。
所有的KSK特种部队士兵，都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艘如同神迹般降临的飞船。他们的耳机里，传来了指挥部那混乱而绝望的、撤退的命令。
“密钥”和他的黑客伙伴们，则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般的、震耳欲聋的欢呼。
陈光和苏琳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舰灵最后的报告在陈光的私人频道里响起，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逆转画上了暂时的句号，并开启了最终序幕：
“反物质燃料已准备就绪。”
“‘火种’协议，随时可以启动。”
“全球纳米网络，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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