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死寂。
应急的红灯，将每个人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剪影。
耗尽了所有力量的“自然选择号”，如同一具漂浮在星海中的钢铁尸骸，进入了发射后最脆弱的十分钟“绝对沉默”。
这是足以致命的空窗期。
“摇篮，报告损伤。”
林默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报告父亲。活体装甲活性降至22%，修复需72小时。护盾发生器过载，8个单元永久性烧毁。能源管线大规模熔断。”
“无人机损失92.7%。”
“净化军团，阵亡三百二十二人，重伤五百一十四人。”
摇篮的电子音毫无起伏，但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口。
龙渊的脸上一片死白。
三百多条人命，其中大半是他曾经的卫队，被他亲手当做“信息垃圾”填了进去。
他看着王座上那个年轻的身影，不寒而栗。
这位新主人，对“代价”二字的理解，比他这位枭雄还要冷酷，还要透彻。
“咳……”
顾知夏扶着控制台，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值得。”
王虎的独眼里闪过黯然，但瞬间又被凶悍的战意覆盖。
“老板，兄弟们的抚恤……”
“所有阵亡者，最高标准抚恤。”林默直接打断，“其家人，晋升二等公民，享资源优先供给。摇篮，立即执行。”
“指令确认。”
王虎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即重重垂首。
这个承诺，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
“还有八分钟！”魏承的投影闪烁不定，声音嘶哑而亢奋，“林小子，快看！那东西还在！别让它跑了！”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向爆炸的中心。
在扭曲的金属与能量乱流中，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灰色晶体。
它不发光，不反光。
它就像宇宙这幅画上被硬生生挖掉的一个洞，一个绝对的“无”。
所有靠近它的残骸碎屑，都被无声地“抹除”，凭空消失。
法夫尼尔号的核心——【寂灭之心】。
“一个纯粹由‘毁灭’概念构成的奇点……”魏承呼吸急促，像个看到了旷世神物的疯子，“蓝悦那个女人，她竟然真的造出了这种东西！”
“回收它。”林默下令。
“警告！目标为‘绝对负值’能量体，物理接触将导致……”
“我只要结果。”
“……是，父亲。”
一架残存的工程无人机，颤巍巍地飞出。
机械臂缓缓伸向那块晶体。
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
嗡——！
灰色晶体爆发出一股无形的斥力，无人机当场被震飞，机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它在抗拒！”魏承大叫。
“不，它在筛选。”林默眯起眼，“一个和它‘同源’的宿主。”
话音未落，他从王座起身，走向舷窗。
“林默！”顾知夏心头狂跳。
“默哥哥，危险！”顾念秋的小脸写满了惊恐。
“放心。”
林默走到舷窗前，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他没有安抚任何人。
他只是调动体内那丝源自“秩序古龙”的法则之力，逆向运转。
光明与黑暗，本为一体。
创造的对立面，便是终结。
当他身上的气息，从“秩序”的辉煌，转变为“寂灭”的虚无时——
远处那块灰色晶体，仿佛被天敌的气息锁定，猛地一颤！
下一秒！
它化作一道灰色流光，无视物理距离，无视舰体装甲，瞬息之间，径直没入了林默按在舷窗上的手掌！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沿着手臂，瞬间冲刷全身！
“呃！”
林默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颤抖。
他的皮肤上，一片片灰色的斑块浮现，如同死亡的苔藓，疯狂蔓延。
生命的气息，正在被“抹除”！
“默哥哥！”顾念秋的眼泪夺眶而出。
“别过去！”顾知夏一把拉住妹妹，厉声喝道，“那是概念污染！”
她死死盯着林默，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必须信他。
林默的视界中，金色的秩序符文与灰色的寂灭符文疯狂厮杀，他的灵魂，就是战场。
“一块破石头，也想反客为主？”
林默的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字句。
他猛地调动刚刚暴涨的经验值，以及SSS级天赋的本源之力！
【无限升级】！
【叮！检测到可吸收的SS级概念核心‘寂灭之心’！是否消耗经验值点，进行强制吞噬与转化？】
“转化！”
林默的意志，如同雷霆般咆哮。
那贪婪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无限升级】天赋，化作一个无形的黑洞，开始疯狂撕扯、解析、重构那股霸道的“寂灭”之力。
试图侵蚀他生命的灰色斑块，被一股更蛮横的力量强行碾碎，重组！
【转化成功！恭喜您获得新能力：寂灭法则（初级）！】
【寂灭法则（初级）：你可有限度操控‘寂灭’概念，抹除指定目标的存在。】
【叮！团队成员顾知夏、王虎、龙渊……等级提升！】
【‘自然选择号’系统重启……能源恢复……】
舰桥的灯光，一盏盏亮起，驱散了死寂。
林默缓缓放下手。
他皮肤上的灰色斑块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左手手背上，多出了一个狰狞的龙头徽记，与法夫尼尔号的徽记一模一样，却深邃如渊，吞噬一切光线。
秩序的右，寂灭的左。
创造与毁灭，在他体内，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林默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蓝悦，多谢你的礼物。
“他……他把它吃了？”魏承看着恢复如常的林默，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王虎喃喃自语：“老板……到底是什么怪物？”
龙渊则深深垂下头，将那份深入骨髓的敬畏，藏在阴影里。
顾知夏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一阵虚脱感涌来，几乎站立不稳。
林默走到她身边，将一瓶冰水递了过去。
顾知夏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手。
她的心，却安定了下来。
突然！
“报告！检测到未知高维通讯！无法拒绝！无法追溯！对方正在强制接管影像系统！”
摇篮的警报再次响起！
下一秒，舰桥中央，一道全息投影凭空勾勒。
白袍，模糊的面容。
蓝悦。
但这一次，她身上那种亘古不变的无聊与死寂，消失了。
她歪着头，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默左手手背上的灰色龙徽，片刻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仿佛有奇异的魔力，让舰桥内的每一个人，心脏都为之抽紧。
“真有意思。”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
“演员，抢走了道具师的剧本。”
“还把上一个主角的谢幕礼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目光，穿透了投影，落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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