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棱贤者带着残兵败将，化作一道道惊惶的流光遁走，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
那悬于空港之上的“创世神”虚影，似乎满意地低头看了一眼，锅里的时间线停止了翻滚。
祂的身影随即缓缓变淡，连同那口用中子星锻造的巨锅，无声地沉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回家吃饭”的温暖概念，还在万象天都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久久回荡。
空港，死一般寂静。
林默与顾知夏返回“双子座”号。
舰桥门口，顾念秋正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小脸煞白，却兴奋地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
“默哥哥！姐姐！我做的‘我们神超厉害’概念神明汤！效果怎么样？”
林默看着她几乎要透支昏倒的模样，又瞥了一眼舷窗外，那些依旧在暗中窥探，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的各方势力，接过了汤碗。
“效果？”
他笑了。
“以后，这就是我们‘双子座’号的……最高规格外交礼仪。”
顾知夏斜靠在舱壁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松弛，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然而，这难得的温馨还没持续三秒。
林默个人终端上，那枚来自千面人的信息水晶，毫无征兆地亮起，解开了第二层加密。
一道信息，如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了林默的意识里。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怎么了？”顾知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从未见过林默这种表情。
林默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复杂，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的火焰。
“千面人给的情报……没有错。”
“第五枚世界之心，代号‘秩序’。”
“坐标，就在万象天都。”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具体位置……”
“在那座黑暗尖塔的顶端，‘巡查者’的几何核心……内部。”
舰桥内，空气仿佛被抽干。
温馨的气氛被一击粉碎，冻结成极致的冰冷。
顾念秋捧着汤碗的小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洒在手上都毫无知觉。
顾知夏脸上的笑意则彻底僵住，随即化为一种极致的荒谬与被羞辱的怒火。
“你说……在哪儿？”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在宇宙删除键的身体里。”
林默重复了一遍，指尖划开光幕，调出那尊矗立在城市中心，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终结的几何悖论体。
“‘秩序’世界之心，就是‘巡查者’被束缚于此，充当‘公证人’的能量核心，也是它的逻辑奇点。”
“这他妈算什么？！”顾知夏低吼出声，“把奶酪直接焊死在捕鼠夹上？！千面人那个混蛋在耍我们！”
“不，他没有耍我们。”
林默摇头，目光深邃得可怕。
“他给了我们一个绝对真实，但又绝对不可能完成的情报。这是一场阳谋，一场……资格认证测试。”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飞速跳动，所有信息流被暴力拆解、重组。
“第一步，用‘胜利’的概念，证明我们有资格入场。”
“第二步，用‘故乡’的概念，证明我们有持续产出‘价值’的能力，让他愿意上钩交易。”
“第三步，用‘神明’的概念，证明我们有保护‘价值’的武力。”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惊愕的姐妹二人。
“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很好，甚至好到……让他提前给出了终极考题。”
“一道无解的题。”顾知夏的声线冰冷，“从宇宙法则的具现化身手里，掏出它的心脏？我们凭什么？！”
“姐姐别怕！”顾念秋鼓起勇气，举起发红的小手，“念秋、念秋可以做一道‘宇宙重启’大蛋糕！”
“……”顾知夏扶住额头，被妹妹的天真彻底击败。
林默却凝视着顾念秋，眼神亮得吓人。
“或许……念秋说得对。”
“啊？”这下连顾知夏都愣住了。
“我们不能用‘抢’或者‘偷’的思路去思考。”林默的眼中，无数逻辑链条在疯狂燃烧、碰撞，“千面人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情报？他想看什么？”
“他想看我们知难而退，乖乖当他的‘概念厨子’供应商？”顾知夏咬牙切齿地猜测。
“不，那太小看他了。”
林默否定道。
“像他那种存在，最厌恶的就是无趣。他想看的，是一个奇迹！一个能打破他亲手设定的，名为‘不可能’的规则的奇迹！”
“他不是在出题，他是在下注！”林默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在赌！赌我们这三个他完全看不透的‘变量’，究竟有没有资格，从‘棋子’，晋升为能与他同台竞技的‘玩家’！”
“所以，我们的目标不是去硬撼‘巡查者’。”
他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疯子般的灼热。
“而是要让‘巡查者’……心甘情愿地，把‘秩序’之心交给我们。”
这话一出，舰桥里陷入了更恐怖的沉默。
让宇宙的杀毒软件，主动卸载自己的核心引擎？
“你打算怎么做？”顾知夏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林默的疯狂所感染，“给它做一顿饭，策反了它？”
这本是一句纯粹的讥讽。
林默的眼睛却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没错。”
顾知夏：“？”
“就是策反它。”林默的思路豁然开朗，“我们最大的认知误区，就是把‘巡查者’当成天灾，一个程序。”
“但在万象天都，它被赋予了‘身份’——保安、法官、公证人。”
“一个身份，就意味着一套行为逻辑，一套……可以被渗透和利用的规则！”
“它被‘秩序’之心束缚，为千面人服务。这对他而言，是不是一种永恒的‘囚禁’？”
“如果，我们能给它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千面人能用‘秩序’来束缚它，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美食’……”
“来解放它！”顾念秋兴奋地接话，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顾知夏听得头皮发麻，这计划已经超出了逻辑的范畴。
但看着林默那双燃烧着智慧与疯狂的眼睛，她竟莫名觉得……这荒唐的计划，或许真的可行。
就在这时。
信息水晶第三次亮起。
千面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直接在三人脑中响起。
【看来，你们已经有思路了。很有趣。】
【我开始期待了。】
【作为对你们勇气的奖赏，再送你们一个微不足道的提示。】
【那位‘巡查者’大人，最厌恶的，就是‘一成不变’。它之所以愿意被束缚于此，只因万象天都是全宇宙‘变量’最多的地方。它在观察，在学习。】
【而它最近，似乎对一种名为‘情感’的低等智慧生物变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信息戛然而止。
林默与顾知夏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千面人，竟然连他们的思维和对话都了如指掌！
他不是棋手。
他是这座棋盘本身！
“他把所有的路都给我们指明了，就等着看我们怎么演这出戏。”顾知夏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他是投资人。”林默纠正道，“他押注了我们，现在需要看到回报。如果我们演砸了，他会毫不犹豫地连本带利，把我们整个吞掉。”
林默站直身体，环视着自己唯一的同伴。
一个是战意重燃，渴望挑战极限的武器大师。
一个是天赋异禀，能将幻想化为现实的概念厨师。
而他，是驾驭这一切的船长。
“那么，”林默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一个充满了挑战与征服欲的笑容，“既然唯一的观众已经买好了门票，舞台也已搭好。”
“我们就该考虑一下，这场名为‘解放宇宙删除键’的疯子戏剧，第一幕，该怎么开场了。”
他看向顾念秋，眼神里是绝对的信任。
“念秋，准备好你所有的厨具和食材。”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一道菜。”
“而是一场……能让石头都流泪，能让法则都动容的，宇宙顶级情感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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