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清晨的微光，再次透过总统套房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入一片朦胧。空气中弥漫着宿醉未散的甜腻酒气，以及一种……更为私密和尴尬的、难以言喻的气息。
林羽在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艰难苏醒。大脑如同被重锤击打过，思维滞涩，昨夜的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凌乱地漂浮在意识的浅滩。庆功宴的喧嚣、酒杯的碰撞、部下的笑脸……记忆到此便开始模糊、断裂。
他下意识地想动，却感觉到身体异常沉重，手臂似乎被什么压着。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酒店房间顶饰，以及……枕畔散落的、不属于他的、带着成熟韵味的微卷长发。
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恐慌。他几乎是弹坐而起，丝被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和床单上更加刺眼的凌乱褶皱。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剧烈的动作惊醒，疯狂地涌入脑海——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秦悦担忧的眼神、电梯里沉重的依靠、房间里……那双平日里冷静睿智、此刻却写满惊慌与无措的眼睛……以及那些失控的、灼热的、无比真实的触感……
不是苏瑶……是秦悦？！秦姨？！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瞬间刺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冰冷，血液几乎凝固。比之上一次，这次的冲击更加猛烈，更加荒谬，更加让他无地自容！秦悦不仅是他的下属，更是母亲多年的好友，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竟然……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秦悦已经醒了，或者说，可能根本一夜未眠。她背对着他，僵硬地躺着，身上严实地裹着丝被，只露出一段光滑却紧绷的肩颈线条，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透露出极力压抑的震惊、羞耻和无法面对。
死一般的寂静在套房内蔓延。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极其微弱的叹息声，反而更衬得这寂静无比折磨人。
林羽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堵在胸口，道歉、解释、忏悔……都觉得苍白无力，甚至是一种更大的亵渎。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足以将他淹没的绝望和无措。
最终，还是秦悦先动了。她没有转身，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一种极力维持的、却依旧破碎的平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醒了。”
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秦姨……我……”林羽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愧疚，“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他语无伦次，比上一次更加狼狈不堪。
“别说了。”秦悦打断他，语气陡然变得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用坚硬外壳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本能反应，“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只是一个……意外。”
她重复着与苏瑶类似的话，但其中的意味却更加沉重。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意外，更是对她数十年坚持的原则、身份、以及与林家情谊的一场毁灭性冲击。
“可是……”林羽无法接受，他无法想象这件事对秦悦的伤害有多大，也无法想象日后该如何相处。
“没有可是！”秦悦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决绝，她依旧没有回头，“林羽，听着！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忘记它！彻底忘记！就当……什么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林姐的儿子，更是集团的董事长。我……我是秦悦。昨晚的一切，都是酒精犯的错，与你我本人无关。以后，一切照旧。”
说完，她猛地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身体的酸痛和不适，以极快的速度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冲进了浴室，仿佛逃离什么可怕的瘟疫。
“砰”的一声，浴室门被紧紧关上，随即传来了淅沥的水声，掩盖了可能存在的其他声音。
林羽独自僵坐在凌乱的大床上，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自我厌恶。宿醉的头痛依旧剧烈，却远不及心中那万分之一的自责与沉重。
他毁了什么？他不仅仅是一次越界，他可能毁掉了一段珍贵的长辈情谊，毁掉了秦悦对他的信任，甚至可能毁掉她在集团多年建立的威信和内心平静。
progress 在韩国的商业版图扩张势如破竹，但其核心人物的私人关系，却因他两次酒后的失控，而变得愈发错综复杂、危机四伏。上一次的意外尚未理清，这一次又添了更加棘手的一笔。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当秦悦再次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另一套严谨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试图掩盖所有的疲惫与苍白。她看也没有看林羽一眼，径直走向套房门口，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淡漠，仿佛戴上了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林董，上午十点与KbS台长的会议照常举行。我会在楼下餐厅等您。请您……尽快整理好。”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没有一丝留恋。
套房内，只剩下林羽一人，对着满室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证明着昨夜荒唐的气息。
窗外，首尔的车流已经开始喧嚣，新的一天已然开始。但对他和秦悦而言，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冷而坚硬的隔阂，已悄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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