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元祭典防火核查”为名的行动,在次日清晨便悄然展开。
由蒋瓛亲自挑选的一队锦衣卫精锐,身着便装,手持内官监与锦衣卫联合签发的文书,开始对西苑范围内的殿宇、库房、衙署进行例行巡查。
动作不大,却足够正式,足以让某些有心人注意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动静。
正如沈涵所料,明面上的核查进展缓慢且表面。
所到之处,各宫苑管事太监无不配合,账目清晰,器物摆放整齐,防火措施也看似完备。
一连两日,除了发现几处无关紧要的杂物堆积、需要清理外,几乎一无所获。
对手显然早有准备,或者说,日常就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与合规,将真正的秘密隐藏得更深。
然而,暗地里的行动,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涟漪。
骆刚亲自带领两名最机敏的手下,扮作负责搬运祭典用物的杂役,混在西苑熙攘的人流中。他们的目标明确:观察信号点,监视可疑区域的动静。
第一日,风平浪静。
第二日下午,骆刚蹲在太液池畔,假意清理着水边的杂草,目光却时不时扫过琼华岛上的白塔——那是西苑的制高点之一,完全符合信号接收的条件。
就在夕阳西沉,暮色渐合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白塔中层一扇极少开启的窗户后,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片刻,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像是铜镜或琉璃片对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晃了一下。
很轻微,很快消失,若非刻意观察,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但骆刚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死死记住那个位置和大致时间。
几乎同时,另一名负责监视内官监一处偏僻库房的手下传来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一辆覆盖着厚布的黑篷马车,在库房后门短暂停留,卸下了几个长条状的木箱,由库房内出来的几名低阶宦官迅速搬入,随即马车便快速离开,未做任何停留。
那库房名义上存放的是宫中灯具与烛台,但那几个木箱的形状和搬运者小心翼翼的姿态,绝不像是易碎的琉璃灯具。
“查那辆马车!”沈涵在接到骆刚的密报后,立刻下令,“不要跟太紧,查明去向即可。”
锦衣卫的追踪能力此刻发挥了作用。那辆黑篷马车在城内绕了几个圈子,最终驶入了城西的一处车马行。
经查,这车马行背景复杂,与几家淮西勋贵暗中控股的商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线索似乎又开始向宫外延伸,但核心点,依然指向西苑内的那个库房。
“灯火库房……”沈涵看着王砚整理出的内官监架构图,“隶属内官监下的‘御用库’管理,但位置偏僻,平时只有两个老宦官看守。负责的掌司太监是……”他的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曹安。”
曹安,这个名字在李文过往的账目往来中,曾作为一个不起眼的经手人出现过数次!
“就是他!”王砚低呼,“虽然每次涉及金额不大,但频率不低,而且时间点都与几笔大额资金流出吻合!”
“看来,这处库房,很可能不仅是储存点,甚至可能是一个小型的组装或中转工坊!”沈涵眼中寒光一闪,“必须想办法进去一探究竟!”
然而,强行闯入绝不可行,只会打草惊蛇。明面上的防火核查刚刚过去,短时间内没有理由再次上门。
就在沈涵苦思进入方法之时,第三天清晨,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那名之前发现黑篷马车的手下,在清晨换岗时,于西苑内一条连接废弃园林的僻静夹道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小太监,身着低阶内侍的服饰,脖颈被利刃割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发现时,尸体尚有余温,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更令人心惊的是,经过骆刚秘密辨认,这名小太监,正是前日他们监视那处灯火库房时,出来搬运木箱的几名宦官之一!
灭口!
对方动手的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明面上的核查和暗中的监视,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开始毫不犹豫地清理可能暴露的环节。
“查!查这小太监的身份、人际关系,最近和谁接触过!”沈涵声音冰冷,心中却是一沉。对手的狠辣与果决,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条线索,刚刚浮现,就硬生生被掐断了。
王砚立刻去调取宫内名册,骆刚则带人暗中探查小太监最后的活动轨迹。
傍晚时分,王砚带回信息:死者名叫小德子,入宫三年,一直在御用库当差,性格内向,少与人往来。但名册上备注,他有一个同乡,也在宫内当值,是在……西苑茶库。
西苑茶库,位于琼华岛白塔之下。
而骆刚那边也有发现,在小德子遇害的夹道附近,找到了一小块不属于太监服饰的、质地精良的深蓝色绸缎碎片,像是匆忙间被树枝勾破留下的。
深蓝色绸缎,并非宫内低阶人员常用之物。
沈涵拿起那块小小的布料碎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布料边缘的断裂痕迹很新,颜色深邃,在光线下隐隐有暗纹流动。
“重点查问西苑茶库,以及……所有有资格穿着这种质地服饰的人员。”沈涵将布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感受到其上残留的、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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