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引尸
黑镜炸裂的碎片还没清理干净，义庄的铜铃突然发出急促的脆响，不是风动，是被某种阴邪之气震得乱颤。毛小方捂着隐隐作痛的丹田，刚将桃木剑归鞘，就见狗剩连滚带爬冲进院，裤脚沾着黑泥，怀里死死抱着根白骨笛子。
“道、道长！后山……后山的坟堆动了！”狗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打颤的声音盖过了铜铃声，“我守桂树时，听见这笛子响，回头就看见坟头在冒黑烟，棺材板……棺材板自己掀开了！”
毛小方接过骨笛，指尖刚触到笛身，就觉一股寒气顺着血脉往上冲，骨头上刻着的螺旋纹竟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是‘引尸笛’。”他脸色骤变，这笛子需用枉死之人的指骨制成，吹奏时能引动尸气，让死者起尸，“是谁给你的？”
“没人给！”狗剩急得快哭了，“是从坟堆里自己滚出来的，还缠着块布条，上面写着……写着‘毛小方收’！”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走路。小海扶着墙往外看，突然倒吸口凉气：“师、师父！是僵尸！好多僵尸！”
毛小方冲到门口，只见十几个青面獠牙的僵尸正往义庄挪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皮豁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黑泥，领头的僵尸穿着破烂的官服，额头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正是乱葬岗里埋了几十年的“张举人”！
更诡异的是，每个僵尸手里都握着根白骨笛，笛孔里淌着黑血，随着脚步晃动，发出不成调的呜呜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有人在操控它们！”毛小方将念玫和狗剩推进屋，“小海，取糯米和墨斗线！”
小海刚抱来糯米，官服僵尸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盯着毛小方，额头上的符纸“嘶”地燃起绿火，瞬间化为灰烬。它猛地张开嘴，露出两寸长的獠牙，嘶吼着扑过来，指甲乌黑尖利，带着股尸臭。
毛小方侧身避开，抓起把糯米撒过去。糯米落在僵尸身上，顿时冒出白烟，烫得它怪叫一声后退。但其他僵尸立刻围上来，骨笛的呜呜声越来越响，院门口的青石地竟渗出黑血，像有无数只手在地下抓挠。
“这些僵尸被骨笛养得刀枪不入！”毛小方挥剑斩断扑来的僵尸手臂，断口处没有血流，只有黑泥涌出，“得先毁了它们手里的笛子！”
他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青火劈向最近的僵尸。剑刃刚触到骨笛，就被一股阴力弹开，青火竟熄灭了半分。毛小方心头一沉——这骨笛上的邪气，比镜中煞更重！
“师父！用这个！”小海将墨斗线抛过来，线头上浸了黑狗血，“张婶说这线能锁阴邪！”
毛小方接住墨斗线，灵力灌注其上，线身顿时绷直如钢。他手腕一抖，墨斗线如灵蛇般缠住官服僵尸的骨笛，猛地用力——“咔嚓”一声，骨笛应声断裂！
官服僵尸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竟开始腐烂，黑泥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白骨。其他僵尸见领头的被毁，动作顿时迟滞，骨笛的呜呜声也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清晰的笛声，比僵尸手里的骨笛更尖锐，像无数根针在刺耳膜。院外的黑血突然沸腾，从地下钻出更多的僵尸，有的甚至还穿着孩童的衣服，小脸上满是黑气。
“是狗剩他娘！”念玫从门缝里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远处的土坡上，手里举着根更长的骨笛，“她、她怎么……”
毛小方这才看清，土坡上的妇人脸色青灰，眼眶淌着黑血，分明也是具僵尸！而她身后，站着个穿青布衫的老者，正按着她的手吹奏骨笛——正是之前消失的戏班班主！
“毛小方，惊喜吗？”班主的声音顺着笛声飘过来，带着怨毒的笑，“这妇人本就阳寿尽了，我用尸油养着她，再让她儿子把引尸笛带给你，就是要让你尝尝，亲手杀了救命恩人之母的滋味！”
狗剩在屋里听见这话，“哇”地哭出来：“我娘早就好了！你骗我！你把我娘还给我！”
他猛地冲出屋，要往土坡上跑，却被个孩童僵尸拦住。那僵尸抓住他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黑血瞬间顺着伤口蔓延。
“狗剩！”毛小方剑随身走，青火重燃，这次竟带着淡淡的金光，一剑劈开孩童僵尸，将狗剩拉回来，“她已经不是你娘了，是被操控的行尸！”
他看向土坡，班主正疯狂吹奏骨笛，狗剩娘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白骨，显然要自爆尸气，与众人同归于尽！
“不能让她靠近！”毛小方将灵力全部汇聚剑尖，青火与金光交织，形成道巨大的剑影，“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诛邪！”
剑影如流星般射向土坡，班主惨叫着被剑气掀飞，骨笛脱手飞出，在空中断成三截。狗剩娘的身体僵在原地，腐烂的脸上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最后“噗”地倒在地上，化为黑泥，只留下枚银簪——是狗剩之前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僵尸群失去操控，纷纷倒地，化为黑泥。狗剩抱着那枚银簪，哭得撕心裂肺，像只被抛弃的幼兽。
毛小方看着土坡上消失的班主身影，握紧了桃木剑。剑身的青火里，金光越来越亮，他知道，自己的道法不仅是更上一层楼，而是彻底破了之前的桎梏，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痛。
念玫悄悄递来块干净的布，让狗剩擦眼泪。小海蹲在旁边，默默收拾着散落的糯米，阳光落在他带伤的胳膊上，竟泛出点温暖的光。
义庄的铜铃渐渐停了，风里还带着尸臭，却也混着桂树的清香。毛小方望着后山的方向，那里的雾气还没散，像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冤屈。他摸了摸怀里的银簪，指尖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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