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的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张煜龙深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两天，他除了日常起居和给太后请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御书房里。他不再满足于只看冯保筛选过的简单奏章，而是要求将内阁送来的、关于重要政务的“票拟”和“批红”副本，以及相关部门的原始奏疏，都调来阅览。
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他的工作量。那些晦涩的文言，复杂的政务，常常让他看得头晕眼花。但他凭借着升级后提升的精神力，以及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是咬牙坚持着。他明白，知识就是力量，尤其是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只有尽可能多地了解实际情况，才能避免被臣下蒙蔽，做出正确的判断。
邵芸、杨凯雯等人也知他压力巨大，轮流前来送些汤水点心，或是静静地在一旁陪他看书（多是些宫规或闲适的诗词集），偶尔在他揉着太阳穴休息时，用只有彼此能懂的方式，低声交流几句，给他支持和安慰。这种无声的陪伴，成了张煜龙在沉重政务压力下难得的温暖。
这日午后，张煜龙正对着一份关于西北军屯事务的奏疏皱眉，冯保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张煜龙抬头，只见沈羽洁（毛贵妃）正端着一盅冰糖燕窝，站在门口，神情温婉，带着一丝怯怯的期待。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宫装，更显得气质清冷出尘。
“进来吧。”张煜龙放下朱笔，缓和了一下神色。
沈羽洁轻轻走进来，将炖盅放在御案一角，柔声道：“陛下操劳国事，也要注意龙体。这是臣妾亲手炖的，陛下用一些吧。”
“有劳你了。”张煜龙点点头，正好也有些乏了，便拿起汤匙。燕窝炖得火候恰到好处，清甜润肺。他一边用，一边随口问道，“在宫里还习惯吗？”
沈羽洁站在一旁，轻声回道：“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和几位姐姐对臣妾都很照拂。”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只是……昨日臣妾去御花园散心，似乎……又看到柳炂旖了。”
张煜龙动作一顿，看向她：“哦？她如何了？”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在浣衣局做活，手都泡得发白。”沈羽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陛下，她虽然从前……有诸多不是，但如今……也算是受到惩罚了。毕竟同学一场，能否……能否对她稍加宽宥？”
张煜龙看着沈羽洁清澈的眼眸，知道她天性善良，说出这话是发自内心。他放下汤匙，叹了口气：“羽洁，朕知你心善。但此一时彼一时。在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对敌人的仁慈，或许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柳炂旖心性如何，你我都清楚。若轻易饶她，她未必会感恩，反而可能觉得朕软弱可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宫墙：“朕如今身处漩涡中心，一步踏错，牵连的不仅是朕自己，还有你们。朕不能冒这个险。”
沈羽洁闻言，低下头，轻声道：“是臣妾思虑不周了。陛下恕罪。”
张煜龙转过身，看着她有些失落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的善意，朕明白。这样吧，朕会吩咐下去，让她做完分内的活计即可，不必刻意加重折磨。但她的处境，暂时不会改变。这也算是……给她一个认清现实的机会。”
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系统的存在和升级的需求，注定了他不可能真正放过柳炂旖这个“经验包”，但控制惩戒的力度，避免无谓的凌虐，在他权力范围内还是可以做到的。
沈羽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臣妾代……谢陛下恩典。”她终究没说出谢恩的对象。
【叮！与贵妃沈羽洁情感交流，对其善良表示理解并做出合理回应，关系亲密度提升。获得经验值+8。】
【当前等级：Lv.2（48\/200）。】
系统的提示让张煜龙微微挑眉，这样也能获得经验？看来维持好后宫的和谐稳定，本身也是“理政”的一部分。
这时，冯保又进来禀报：“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奏。”
锦衣卫！皇帝的亲军，特务机构！张煜龙精神一振：“宣。”
很快，一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身材精干、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利落地单膝跪地：“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叩见陛下！”
张煜龙下意识地使用了【洞察之眼】。
【忠诚度：68】，情绪倾向：“恭敬”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期待”。
68点，比冯保低，但比大多数官员要高，而且情绪中有“期待”，说明此人或许有向自己靠拢的意愿。张煜龙心中稍定，沉声道：“平身。牟卿有何事禀奏？”
牟斌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封的卷宗，双手呈上：“陛下，臣奉命监察京畿，近日发现有关黄河治河款项一事，有些异常动向，特来禀报。”
冯保上前接过卷宗，检查无误后，递给张煜龙。
张煜龙打开一看，里面是锦衣卫密探的报告，虽然言语简略，但信息惊人：就在昨日朝会之后，工部右侍郎和户部一名郎中，先后秘密拜访了摄政王府！而这两位，正是昨日朝会上极力主张由摄政王推荐的那位“老成持重”的河道总督人选的心腹官员！此外，报告还提及，京城几家与工部、户部关系密切的大商户，近日资金流动异常，似乎正在筹集大量现银。
张煜龙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治河款项这块肥肉，早就被人盯上了！摄政王一边在朝堂上让自己定夺人选，一边却早已开始暗中布局！工部、户部都有他的人，甚至连商户都调动了，这是打算无论谁去治河，都要把这笔钱捞走大半吗？甚至，他们举荐的人选，可能本身就是个傀儡！
“消息可确实？”张煜龙合上卷宗，目光锐利地看向牟斌。
牟斌低头道：“臣以性命担保，消息来源可靠。但具体细节，尚需进一步查证。”
张煜龙沉吟片刻。牟斌送来这个消息，是示好，也是试探。他想看看自己这个皇帝，有没有魄力和能力去插手这件事。
“朕知道了。”张煜龙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牟卿，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牟斌似乎早有准备，答道：“回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若无真凭实据，贸然动手，恐打草惊蛇。臣以为，当暗中继续监视，掌握更多证据，尤其是资金流向和具体勾结的细节。届时人赃并获，方可一举斩断这只黑手。”
张煜龙点了点头，这牟斌倒是稳重。他想了想，道：“就依卿所言。此事交由你锦衣卫暗中查探，务必谨慎，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轻举妄动。所有消息，直接报于朕知。”他这是在明确告诉牟斌，这件事由皇帝直接负责，绕开了内阁和司礼监，也是对牟斌的一种信任和提拔。
牟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去吧，小心行事。”
“臣告退。”牟斌行礼后，转身大步离去，脚步似乎比来时更显坚定。
张煜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锦衣卫这把刀，用好了，或许能成为自己撬动朝局的一个重要支点。而治河这件事，也从一个简单的政务，变成了一场与摄政王集团的暗中博弈。
他坐回御案前，看着那份关于西北军屯的奏疏，心思却已飞到了黄河岸边。三日之期将至，他必须在那场看似公平的“举荐”中，下一招妙棋，既要稳住堤坝，又要尽可能地保住国库的银子，还要……趁机斩断一些伸得太长的黑手。
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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