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清雾堂小院的淡白雾气还缠着墙根,连院角原生梦泡的草木香都裹着湿意,飘得慢了些。
李砚把缩小的梦泡揣进贴身处,指尖隔着衣料碰了碰,能清晰感觉到里面核的微光——温温的,像揣了颗刚捂热的界石碎片,踏实得很。
他又摸了摸胸口另一侧的雾介盒,确认林知夏留的两块雾介糕没移位,才跟着谢先生、老墨往院外走,鞋尖踩过沾着雾露的青石板,没发出一点声响。
老墨走在最前头,布包里的稳核散瓷瓶、修表工具偶尔碰撞,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在晨雾里荡开,格外清楚。
他对去崇文馆的路熟得像自家后院,哪段路藏着凸起的界石容易绊脚,哪片区域的雾总比别处淡些,甚至哪棵歪脖子树的枝桠朝哪个方向弯,都能提前半里地说清。
“过了前面那道雾帘,就算踏进天浊区边界了。”老墨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时声音压得低,怕惊散晨雾里的雾介,“那雾帘看着薄得像层纱,其实里头裹着淡灰雾,沾到身上会影响雾介力,等会儿咱们撒点稳核散再进。”
谢先生点点头,从斜挎的布兜里摸出三小袋折得整齐的稳核散,分给李砚和老墨:“捏紧点,别漏了。遇着浊雾就往身前撒一把,粉末化在雾里,能护着咱们走半里地。”
李砚接过布包,指尖捏着粗糙的麻布,跟着两人穿过小院门口的晨雾,往雾帘方向走。
越靠近雾帘,空气里的凉意越重,不像清雾堂的温润,带着点扎人的细劲儿——是天浊区浊雾特有的气息,李砚在残梦区时闻过,只是没这么淡。
那雾帘立在路中间,淡灰色的,从地面一直飘到看不见的雾层里,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块没挂稳的灰布,可走近了才发现,雾帘里的雾粒在慢慢旋转,藏着股往里吸的力道。
老墨率先迈步进去,刚过雾帘边缘,怀里的修表工具突然轻微震动起来——是雾里的浊雾在影响金属,连铜制的表针都在颤。
他赶紧掏出稳核散,往身前撒了一把,淡白色的粉末落在灰雾里,瞬间化开,像融了的雪,周围的灰雾立刻淡了些,工具的震动也停了。
谢先生和李砚跟着进了雾帘,李砚刚走两步,贴在胸口的梦泡突然微微发热,像被晒暖的小石头。
下一秒,梦泡里铜铃核的“叮铃”声轻轻传出来——声音不响,却很清亮,透过衣料飘进耳朵里,比任何预警都及时。
“有淡灰雾往这边飘,别慌。”谢先生立刻停下脚步,声音稳得很,“李砚,试试调动藤叶核,让梦泡外层凝一层薄藤,不用太厚,能挡雾就行。”
李砚赶紧闭了闭眼,用意识轻轻触碰到梦泡里的藤叶核——没用力,只是像指尖碰叶片似的轻点了下,心里想着“外层挡雾”。
不过两息的功夫,贴在胸口的梦泡就透出层淡绿色的光,隔着衣料都能看见;再摸上去,能感觉到梦泡表面裹了层软乎乎的东西,像薄藤叶缠在上面——是藤叶核的衍生物延伸到了梦泡外,刚好形成一层保护罩。
刚凝好,一缕淡灰雾就飘了过来,碰到那层淡绿薄藤,没等靠近李砚的衣服,就被藤叶轻轻“推”开,化在了空气里,连点痕迹都没留。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谢先生看在眼里,赞许地点了点头,“天浊区的雾不按常理飘,核的预警比咱们的眼睛快得多,跟着核的反应来,准没错。”
三人继续往前走,路面渐渐变得凹凸不平,不再是清雾堂附近的平整青石板,而是嵌着不少界石碎片的土路——有的碎片泛着淡白微光,有的蒙着层灰,一看就在天浊区待了不少年头。
老墨走得格外小心,每一步都先踩踩地面,确认没松动的碎石,才敢把重心移过去;偶尔弯腰捡起块泛光的界石碎片,塞进布包侧面的小兜:“这些碎片能当标记,等咱们从崇文馆出来,顺着碎片的光找路,就不怕走丢了。”
李砚也跟着捡了块小的,碎片不大,只有指甲盖儿大,握在手里凉丝丝的,泛着微弱的白光,像颗小星辰;他把碎片揣进兜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胸口的梦泡上——铜铃核偶尔轻响两声,提醒有零星浊雾靠近,藤叶核就跟着调整薄藤的密度,一防一护,配合得格外默契。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渐渐亮了些,可周围的雾却突然变浓了,原本能看清十步外的路,现在只能看见三步内的东西,连老墨手里的界石碎片都显得更亮了些。
老墨突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掏出块稍大些的界石碎片,往地上一放——碎片落地就泛出白光,刚好照亮周围半米的范围:“快到崇文馆了,上次我就是在这里看到崇文馆的屋顶,当时雾比现在还浓,只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谢先生让李砚和老墨往后退了两步,自己往前挪了挪,掏出一把稳核散,往身前的浓雾里撒了出去——淡白粉末像雪花似的飘散开,落在浓雾里,慢慢化开,周围的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远处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屋子,是座浮在淡灰雾里的梦泡建筑——整体形状像一本摊开的线装古籍,连“书页”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泛着淡棕色的微光,边缘缠着细碎的雾丝,像古籍上晕开的墨痕,风一吹就轻轻晃,却不会散;“书页”屋顶的正中央,用淡白雾介凝着三个大字——“崇文馆”,字体是楷体,笔画工整,虽然隔着段距离,却能看清每个字的笔锋,像有人用毛笔蘸着雾介写上去的,透着股文雅劲儿。
再往下看,崇文馆的墙体是浅木色的,不是实木头,是用雾介凝的,表面有清晰的木纹纹路,纹路里藏着细小的光粒,像星星落在木头上,一闪一闪的;墙体上还嵌着几扇小窗,窗户是镂空的花纹,像古籍里的插画图案,透过窗户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微光,却看不清具体的东西;窗沿下挂着些雾介凝的小铃铛,风一吹就“叮铃”响,声音比李砚梦泡里的铜铃核还轻,像在哼小曲儿。
最底下是崇文馆的门——两扇对开的木扉,深棕色的,表面打磨得很光滑,连木纹都透着温润;门环是铜制的,虽然裹着层薄锈,却泛着暖光,不像普通铜器那样冷硬;门楣上刻着一圈花纹,是缠枝莲的样式,用淡绿雾介凝的,和李砚梦泡里藤叶核的颜色很像,绕着“崇文馆”三个字的下方,刚好形成一圈装饰。
“这就是崇文馆梦泡!”老墨的声音有点激动,手都轻轻晃了晃,“上次我来的时候,它没这么亮,屋顶的‘崇文馆’三个字都快被雾遮住了,现在看着比之前清楚多了,连窗沿的小铃铛都能看见!”
李砚赶紧把胸口的梦泡掏了出来,用意识轻轻展开——没完全展开,只恢复到巴掌大的尺寸,刚好能看清里面的相框;相框里的崇文馆场景,和眼前的梦泡建筑一模一样:摊开的“书页”屋顶、浅木色墙体、铜门环、缠枝莲纹,连窗沿小铃铛的数量都分毫不差,仿佛眼前的崇文馆就是从相框里“走”出来的。
“真的是它!”李砚盯着相框里的图景,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崇文馆,眼睛亮得很,“相框里的场景,就是这座崇文馆梦泡的样子,连屋顶‘崇文馆’三个字的笔画都一样!”
谢先生往前走近了两步,指尖对着崇文馆梦泡的方向虚点了一下——指尖泛起淡白微光,像根细针,轻轻碰在崇文馆的雾介壁上;接触的瞬间,崇文馆的壁面泛起细碎的光纹,像水面荡开的涟漪,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是原生梦泡衍生的建筑泡,里面的雾介很稳,没有被浊雾污染的痕迹,看来之前的淡灰雾只是飘在外面,没渗进去。”
三人继续往崇文馆走,越靠近,越能看清更多细节:屋顶的“书页”上,用淡棕雾介凝着细小的文字,像古籍里的批注,只是字太小,又蒙着层薄雾,看不清内容;墙体的木纹里,光粒在慢慢流动,像小溪里的水,顺着纹路走,偶尔会在纹路交汇处聚成小光点,闪一下又散开;门前的地面,是用雾介凝的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淡绿的雾草,草叶很细,像丝线,轻轻晃动着,却没有影子,透着股梦泡特有的虚幻感;青石板的正中央,嵌着块圆形的界石,泛着淡白微光,刚好对着崇文馆的门,像特意铺的“引路石”。
到了崇文馆门前,李砚才发现,两扇木扉上贴着层淡灰雾——不是厚雾,是像薄纱似的一层,轻轻裹在门板上,连门环上都沾了点,看着像蒙了层灰。
老墨试着伸手推了推左边的门扉,指尖刚碰到门板,就被那层淡灰雾挡了回来,门板纹丝不动:“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雾没这么密,当时我还能推开条缝,看见里面的书架一角,现在怎么推都推不动了?”
谢先生凑近门板,指尖轻轻碰了碰门上的淡灰雾——缩回手时,指尖沾了点细灰,搓了搓,灰就化了:“是这几天天浊区的浊雾变浓,凝结在崇文馆的门扉上了。得先用稳核散把这层雾化掉,不然硬推会惊动崇文馆梦泡的雾介,让壁面变脆,说不定还会把里面的东西震乱。”
李砚把手里的梦泡往门扉方向挪了挪,让相框正对着门板——相框里的门扉没有淡灰雾,能清楚看到门板上刻着些纹路,不是之前看到的缠枝莲,是像“风”“雅”“颂”字样的图案,左边门板刻着“风”“雅”,右边门板刻着“颂”,还有些细碎的花纹围着图案,看着像某种机关。
“说不定这些纹路是开门的关键。”李砚指着相框里的纹路,又指了指现实中门板上被雾挡住的地方,“你看,现实中的门板上也有这样的纹路,只是被淡灰雾遮住了,等咱们用稳核散化掉雾,应该就能看到完整的纹路了。”
谢先生点点头,从布兜里又掏出些稳核散,对着两扇门板轻轻撒了过去——淡白粉末落在淡灰雾上,像糖融在水里,慢慢化开,门板上的纹路渐渐露了出来。
那些纹路是用雾介刻的,比相框里看得更清楚:左边门板上,“风”字是用柳叶纹拼的,“雅”字是用云纹拼的;右边门板上,“颂”字是用回纹拼的;每个字的周围,还刻着细小的图案——“风”字旁是飞鸟,“雅”字旁是草木,“颂”字旁是乐器,刚好对应《诗经》里“风、雅、颂”的意境。
老墨盯着左边门板上的“风”字纹路,突然“呀”了一声,手指着纹路里的飞鸟图案:“我认识这个!上次我来的时候,擦过这个飞鸟图案,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门板上会刻这个,现在一看,这不是《诗经》里说的‘关关雎鸠’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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