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跟着老墨踏上硬界的地面时,明显觉得脚下一沉——这里的雾介是实打实的固态,不像残梦区的雾那样轻飘飘的,踩上去像踩在被晒透了的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稳当当的,连风都小了不少,裹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是刚淋过一场雾雨的老林子味,把残梦区那股黏在衣服上的霉味彻底冲散了。
他忍不住弯腰摸了摸地面,界石铺就的路面光滑却不打滑,指尖能触到石头缝里藏着的细小花茎,是之前看见的白色小野花,花瓣半透明得像用雾介凝成的,风一吹就轻轻晃,散出的细碎光屑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没几秒就化了,像怕被人攥在手里似的,格外娇弱。
远处的几间界石小房子看得更清楚了,屋顶盖着的蓝雾介瓦片泛着柔和的光,不像残梦区的破屋那样漏风,房子周围绕着圈半人高的矮墙,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条——老墨之前提过,那是“稳雾藤”,藤叶上还沾着没干的雾珠,能挡住外面的乱流雾,让墙内的雾一直保持平稳,是拾荒者和散修歇脚的常去地,偶尔还能在这儿蹭到口热粥喝。
老墨找了块靠墙的平整界石坐下,界石表面带着温温的热意,像是吸足了雾海里的光,一点都不凉,他从布包里掏出那个磨得发亮的铜葫芦水壶,拔开塞子的时候,壶口还冒着点白气,喝了一口才把水壶递向李砚:“喝点水,这是昨天在修表铺烧的雾泉水,我特意多烧了点装着,比残梦区的井水干净多了,还带点甜,你尝尝。”
李砚接过水壶,壶身还留着老墨手心的温度,贴在手里暖暖的,他喝了一口,水的甜味不重,却很清爽,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连之前吃硬雾介饼留下的干涩感都散了,他把水壶递回去的时候,还特意擦了擦壶口,生怕留下自己的口水,老墨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笑,没说什么。
“歇半个时辰再走,趁这功夫跟你说登船要注意的事,这些细节错一步都可能出麻烦。”老墨把水壶塞回布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上的补丁——那是前几天李砚趁他修表的时候偷偷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原来结实多了,连之前磨破的地方都加固了,“浅雾渡口的船分两种,一种是‘散修船’,一种是‘商队船’,咱们肯定得坐散修船,商队船要交十枚灰碎核,太贵了,散修船只要五枚黑碎核,还能蹭他们的雾介灶,晚上能煮点热粥喝,不用啃硬饼。”
李砚坐直了些,把怀里的预言残片又按了按,生怕走路的时候掉出来,那碎片可是他的救命符,上次梦兽潮全靠它才逃出来,他想起之前在残梦区听王大叔说过商队船,据说商队船又大又稳,船身上还刻着防梦兽的雾介纹,忍不住问:“散修船会不会不安全啊?王大叔说过,散修船有时候会漏雾介,要是在雾海里漏了,咱们会不会掉进雾海里?我听人说雾海里有吃人的雾兽,专抓掉下去的人。”
“放心,找船的时候看船身的雾介颜色就错不了。”老墨伸出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指尖的老茧清晰可见,“要找那种雾介泛‘深蓝光’的,这种船都是散修里的老手修的,至少补过三次雾介缝,船底还加了界石片,漏不了;要是泛‘浅蓝光’或者‘白光’的,绝对别碰,浅蓝光的是刚入门的新手修的,连雾介缝都没补过,走不了远路,白光的是快报废的,船底的雾介都快散了,说不定走一半就散架,去年就有个拾荒者图便宜坐了白光船,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船底就漏了,雾海里的水都灌进来了,还好附近有商队船路过,把他救了,不然早成了雾海里的‘雾饵’,连骨头都剩不下。”
他顿了顿,又从布包里摸出枚黑碎核,放在手心给李砚看,碎核表面光滑得像鹅卵石,泛着淡淡的黑光:“除了看颜色,还要看船老大的‘雾介印’,每个散修船老大都有自己的专属印,刻在船尾的界石板上,咱们要找刻着‘藤纹’或者‘锚纹’的,藤纹代表稳,这种船走得慢但稳,不会晃;锚纹代表快,走得快还安全,这两种船老大都靠谱,不会半路上变卦加碎核;要是刻着‘骨纹’的,说什么都别坐,那种船老大大多心黑,半路上会故意绕路,说遇上了雾流涡,要加碎核才能走,上次有个小姑娘没经验,坐了骨纹船,最后被讹走了所有碎核,还差点被丢在雾海里,幸好她会点基础雾介,自己飘到了附近的小岛,不然早就没了。”
李砚把老墨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还悄悄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生怕忘了,他又想起怀里的怀表,那是老墨妻子留下的,老墨说里面嵌着稳属性雾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忍不住问:“老墨,怀表里的雾介能不能帮咱们看船的好坏啊?要是船的雾介有问题,怀表会不会有反应?”
老墨眼睛亮了亮,伸手从李砚怀里摸出怀表,小心地打开表盘,里面的蓝雾介像颗小小的蓝月亮似的,正缓缓转着,泛着柔和的光,他把怀表凑到刚才那枚黑碎核旁边,怀表的雾介转得快了些,却没变色,也没晃:“能!当然能!要是船的雾介有问题,怀表的雾介会变浅,还会晃得厉害,像要散架似的,上次我帮隔壁的刘叔修表,就是靠怀表看出他坐的船雾介快散了,让他赶紧换了艘船,不然他那次就栽了,刘叔现在还总说要不是我,他早就成了梦兽的点心。”
两人歇了半个时辰,老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把布包重新背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腰间的雾介水和航道图,确认没丢也没漏,才对李砚说:“走,咱们去渡口,再晚了好船就被人占了,散修船一般只载五个人,多了坐不下,还容易超重,走得慢,咱们得赶早不赶晚。”
李砚跟着老墨往渡口走,硬界的路比残梦区的好走太多了,不用躲着瓦砾,也不用怕不小心踩碎碎核,走起来轻快不少,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雾介碰撞的声响,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越往渡口走,雾里的船影越多,有的大有的小,船身都裹着一层雾介,泛着不同颜色的光,有的泛浅蓝,有的泛白光,还有的泛深蓝,远处还有人站在船边喊:“藤纹船,还差两人,五枚黑碎核,能蹭灶,晚上还能煮雾介粥!”“锚纹船,快开了,要走的赶紧上来,再等一个人就走!”
老墨拉着李砚往声音大的地方走,很快就看见一艘泛着深蓝光的船,船身不算大,却很规整,没有破洞,船尾的界石板上刻着清晰的藤纹,纹路很深,一看就是用心刻的,船老大是个留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掺了蓝雾介的短褂,褂子上还缝着块补丁,正坐在船舷边擦一把雾介刀,刀身泛着淡淡的光,刀刃很锋利,能看见反光。
“这位老哥,请问还有位置吗?”老墨走上前,态度很客气,从布包里掏出三枚黑碎核,放在船老大面前的木盘里——那木盘是用雾木做的,边缘还刻着简单的花纹,“我们俩要去雾港,五枚黑碎核,现在先交三枚,剩下的两枚到了雾港再交,您看行不行?”
船老大抬头看了看老墨,又看了看李砚,眼神很实在,没什么算计,他接过黑碎核,放在嘴里咬了咬——黑碎核硬,咬不动才是真的,这是验碎核真假的老法子,假的一咬就碎,他点了点头,把碎核放进怀里的布袋里:“还有两个位置,在船中间,铺盖我这儿有,是用雾介棉做的,软和,晚上不冷,你们放心。不过你们的东西得自己看好,别放在船边,雾海里的‘雾风’有时候会突然卷过来,专卷船边的东西,上次有个客人把布包放在船边,没一会儿就被雾风卷走了,里面还有三枚灰碎核呢,心疼得他直哭。”
老墨连忙谢过船老大,拉着李砚上了船,船板是用雾木做的,踩上去有点软,却很结实,不会晃,船中间有两个铺位,铺着浅灰色的雾介棉,摸上去暖暖的,像盖了层薄被,铺位旁边还有个小架子,能放布包之类的东西。
李砚把布包放在小架子上,又摸了摸怀里的预言残片和怀表,确认都在才松了口气,他走到船舷边,往雾海里看,雾海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撒了一层碎银子,偶尔有细碎的梦核碎片从雾里飘上来,闪了闪就消失了,远处的散修船像一个个小光点,在雾海里慢慢移动,看起来很安全。
老墨也走了过来,从布包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李砚:“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晚上船老大要煮雾介粥,到时候再吃热的。这是雾介糕,用蓝雾介粉和糯米做的,甜得很,我妻子以前总做给我吃,后来她走了,我就再也没做过,这是上次帮张婶修表,她特意给我的,说让我留着路上吃。”
李砚接过雾介糕,油纸有点凉,他打开油纸,里面的雾介糕是淡蓝色的,带着点糯米的香气,咬了一口,甜味裹着糯米的软劲,比硬邦邦的雾介饼好吃多了,他边吃边问:“老墨,咱们什么时候开船啊?要走多久才能到雾港?到了雾港,咱们就能找到清雾堂了吗?”
“等船满了就开,大概还要等两个人,应该快了。”老墨望着远处的雾霭,眼神里带着期待,还有点怀念,“要是走得快,三天就能到雾港,走得慢的话,四天也差不多了,到了雾港,咱们先找清雾堂,清雾堂的人都懂雾介,让他们看看你的预言残片,说不定还能帮你激活雾介天赋,以后你就能自己凝雾介了,不用再怕老疤那样的人,也不用再捡碎核过日子了。”
李砚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期待,他看着雾海里的光点,又摸了摸怀里的预言残片,胸口暖暖的,仿佛已经看到了雾港的样子——那里有干净的房子,有懂雾介的人,有热乎的饭,不用再在残梦区受冻挨饿,再也不用怕梦兽潮和老疤的欺负,再也不用为了一枚碎核拼命。
没一会儿,又上来两个乘客,一个是背着药箱的散修医生,药箱上还刻着“救”字,另一个是拿着罗盘的雾介测绘师,罗盘是铜制的,指针泛着光,船老大清点完人数,确认五个人都到齐了,就走到船尾,双手放在船底的雾介核心上,轻轻转动,淡蓝色的雾流从船底涌出来,像一条小蛇,推着船身慢慢离开浅雾渡口,朝着雾港的方向驶去。
李砚靠在船舷边,看着身后的残梦区渐渐消失在雾霭里,心里没有一点不舍,只有满满的期待,他知道,从踏上这艘散修船开始,他的拾荒生涯就结束了,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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