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洞天之内,时光仿佛凝滞,唯有精纯的本源祖气与混沌之气交织盘旋,如同星云环绕着中央那道身影。林轩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与整个洞天,乃至更外界的玄黄界天地,产生着一种深层次的共鸣。
他的心神,并未沉入常见的深度冥想,而是全部投入到了对那全新感知层面的探索——那由无数细微、坚韧、闪烁着不同光泽与情绪的“线”所构成的,因果之网。
初窥此境,饶是以林轩历经无数磨难淬炼的心志,也不由得为之震撼。这并非神识扫描,亦非推演天机,而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源的“看见”。
他“看”到自身作为核心,延伸出无数或粗或细、或明或暗的因果之弦。
最粗壮明亮的几根,如擎天之柱,连接着太虚道宗的气运,连接着清虚真人的感激与倚重,连接着苏慕白等人的崇敬与追随。这是“护持之因”,结出的乃是“同道之果”。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气运之力与信仰愿力沿着这些丝线缓缓流淌,滋养着他的混沌星域,虽不直接提升修为,却让他的道基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稳固。
与之相对的,是那几根漆黑如墨、扭曲蠕动、散发着浓郁怨毒与死寂气息的丝线。它们顽强地连接向无尽虚空深处,另一端传来的冰冷与恶意,正是圣尊本体与归墟圣教。这是“仇怨之因”,结出的是“不死不休之果”。这些丝线不断试图侵蚀他的道心,污染他的混沌,虽被他以混沌之力牢牢隔绝镇压,但其存在本身,就如附骨之疽,提醒着他远未结束的威胁。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繁杂细密的丝线。
有连接着青木驻地那些被他救下弟子的感激之线,细小却温暖;
有连接着陨星涧下被封印的蚩骨魔君的禁锢之线,充满了暴戾与不甘的冲击;
有连接着葬古渊中那些被他净化、重归天地神魔残骸的超度之线,带着一丝解脱与宁静;
甚至,有连接着玄黄界某些他从未踏足之地、某些素未谋面之人的微弱丝线,或因他净化归墟核心间接影响了天地法则,或因他身份地位的变化牵动了命运轨迹……
因果之网,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轩尝试着,将一缕混沌神识,凝聚成无形的手,轻轻触碰了一根连接着某位太虚道宗外门弟子的、极其微弱的“仰慕之因”的丝线。那丝线微微一颤,远在万里之外,正在刻苦练剑的那名弟子,忽感灵台一阵清明,福至心灵,困扰许久的剑法瓶颈竟豁然开朗!弟子又惊又喜,对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林祖”,更是心生无限敬仰。那根原本微弱的因果线,瞬间明亮、凝实了一分。
“这便是……拨动因果?”林轩若有所思。他并未赋予对方力量,只是通过因果的联系,传递了一丝自身对“道”的感悟气机,便引发了对方命运的微小偏转。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几根漆黑的怨念之线。若他此刻以混沌之力强行斩断这些丝线,会如何?或许能暂时隔绝圣尊的感知与部分诅咒,但必然会引起对方更激烈的反应,甚至可能通过因果的反噬,追溯而来,爆发更直接的冲突。时机未到。
他的注意力,最终再次回到了那几根最为特殊、近乎透明、却让他心神悸动的丝线上。
它们不属于善,也不属于恶,仿佛超脱了寻常的情感与利益纠缠。其中一根,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淡淡的悲伤,遥遥指向未知的远方,与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轮回殿”虚影隐隐呼应。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向这根透明丝线。
轰!
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庞大、混乱、跨越了无尽时空的信息流,顺着因果之弦汹涌而来!
不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无数破碎的剪影、断续的嘶吼、文明的余烬、以及一种……仿佛置身于巨大齿轮转动机构中的、身不由己的束缚感!
他看到一个辉煌的神朝,在鼎盛时期莫名崩塌,亿万万生灵的信仰在一夕间化为诅咒;
他看到一位风华绝代的仙子,在即将登临绝巅时道心破碎,堕入凡尘,历尽百世情劫;
他看到一颗孕育着生命的古老星辰,在即将诞生星魂时,被无形的力量抽干本源,化为死星;
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世界碎片中一闪而逝,有时是征伐的帝王,有时是苦行的僧侣,有时是陨落的星辰,有时……甚至是一缕即将消散的风……
这些景象支离破碎,充满了矛盾与不真实感,但其核心,都萦绕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宿命的无力,与轮回的轨迹!
“这是……前世?还是……未来无数的可能性之一?”林轩神魂剧震,感觉自身的命运仿佛也被无数这样的丝线牵引、束缚,在那所谓的“轮回”之中沉浮。
就在他心神因这庞大的宿命信息而泛起波澜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几根透明的因果线骤然绷紧!一股冰冷、淡漠、仿佛执掌着万物生灭轮回的至高意志,顺着其中一根最为纤细、却最为坚韧的丝线,猛地逆溯而来!
“窥视轮回者……当受永世沉沦之罚!”
一道不含任何感情、如同法则宣判般的意念,直接轰击在林轩探出的那缕神识之上!
咔嚓!
那缕混沌神识竟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一股源自命运层面的反噬之力,沿着因果线就要冲击林轩的本体神魂!
“哼!我之命运,岂由尔等裁定?!”
林轩眼中混沌之光暴涨,身后混沌青莲虚影自主显化,莲瓣轻摇,定住周身沸腾的混沌之气与震荡的神魂。他毫不犹豫,并指如刀,以自身对因果的初步理解,混合着混沌开天之意,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因果之刃”,朝着那逆溯而来的惩罚之力,以及那根纤细的透明丝线,悍然斩下!
并非斩断,而是“剥离”!
他要将这股外来的、试图干涉他命运的惩罚之力,从自身的因果网中强行剥离出去!
嗤——!
无声的碰撞在因果层面爆发。那冰冷的轮回意志与林轩的混沌因果之刃激烈交锋,无数细碎的、代表着不同命运可能性的光影在交锋处生灭。
最终,林轩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那根纤细的透明丝线并未被斩断,依旧顽强地连接着,但其上传来的冰冷意志却被成功击退、剥离,化作点点冰冷的荧光消散。
而林轩斩出的那一记“因果之刃”的余波,却顺着那根丝线,向着其源头,那冥冥中的“轮回殿”方向,蔓延而去……
太初洞天内,林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与坚定。
“因果视界……宿命微光……轮回之罚……”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自语,“看来,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探寻万界归途的真相,这‘轮回之秘’,是绕不开了。”
他感受到,在自己斩出那一刀后,自身与那“轮回殿”之间的因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紧密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这场因果层面的初次交锋,虽受了些反噬,却让他真正踏入了这扇神秘的大门。
前方,是更深的迷雾,也是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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