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李渊!你是天可汗!是九五至尊!是大唐皇帝!万邦使臣都看着呢……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内心疯狂咆哮,但一想到昔日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索求无度的颉利和突利,如今穿着花里胡哨的舞服,在自己面前扭动……那股混杂着大仇得报、扬眉吐气、以及几分荒诞感的笑意,就如同顽皮的气泡,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喉咙口顶!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在微微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上牵扯。他赶紧借着捋胡须的动作,用宽大的手掌遮掩住下半张脸,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不能笑……笑了就破功了……建成这臭小子,净整这些……这些让人忍不住的活儿!”
然而,李渊这番“痛苦”的忍耐,落在下方观礼的各方首领和使臣眼中,却成了另一种解读。
看!天可汗陛下面对如此场景,竟然依旧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这是何等深邃的城府!何等强大的定力!
果然,大唐皇帝的心胸与气度,深如渊海,不可度量!他早已超脱了简单的胜负之喜,真正达到了俯瞰众生的境界!
尤其是那些草原部族首领,看到李渊如此“平静”地接受着他们昔日领袖的臣服之舞,心中那份敬畏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们觉得,这位天可汗的威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深重!
李渊明白,这是建成刻意安排的,用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方式,彻底瓦解草原旧有的权力图腾,将他“天可汗”的权威,烙印在每一个见证者的心中。
他微微颔首,对长子的政治手腕有了新的认识。
李世民眼神锐利,他看到的不仅是荣耀,更是大哥此举对草原人心的深远影响。
这比单纯的杀戮和驱赶,要高明了无数倍。
李元吉更是兴奋地直搓手,只觉得大哥这招太解气了!
舞蹈接近尾声。
在乐曲的最高潮,颉利、突利带领所有草原贵族,面向李渊所在的主看台,做出了一个草原上表示最高敬意的动作——他们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哈达高高举过头顶,深深俯首。
“愿天可汗,福泽草原,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齐声高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不仅仅是唐人,许多心思灵通的草原部族首领也立刻跟着高声呼喊起来,声浪汇聚,直冲云霄!
李建成站在台前,看着这彻底宣告了一个时代结束、另一个时代开始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
开幕第三项,草原献舞。
其带来的心理震撼与政治意义,远超任何刀兵。
三把火,一把比一把旺,已将这那达慕大会,烧成了淬炼大唐北疆新秩序的煌煌熔炉!
而更精彩的好戏,还在后头!
“接下来,进行那达慕大会开幕仪式第四项,由岭南獠兵为国朝……为大唐……为盛世——献舞!”
李建成的声音再次响起,报出的名目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岭南獠兵?
献舞?
这南北的跨度,这文化的反差,让刚刚从草原贵族那带着屈辱与规整的舞蹈中回过神来的观众,好奇心瞬间被拉到了顶点!
就连高台上的李渊和李世民,也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入场通道处传来一阵密集、狂野、如同丛林战鼓般的跺脚与呼喝声!
“哈!”
“吼!”
“噢——!”
伴随着这充满原始力量的呐喊,以彪子为首的五百岭南獠兵,如同五百头冲出雨林的猛兽,奔腾入场!
他们的装扮与之前的任何队伍都截然不同!
下身是粗糙的草裙,随着他们的跑动疯狂舞动;上身大多赤膊,露出古铜色、布满神秘纹身与伤疤的精壮身躯;脸上用不知名的植物汁液和矿物颜料,涂抹出狰狞奇异的图案,在阳光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充满了野性难驯的气息!
彪子站在队伍最前,发出一声更加高亢、不似人声的怪异吼叫,如同头狼啸月!
舞蹈,开始了!
没有悠扬的琴声,没有规整的鼓点。
只有獠兵们用脚奋力踏踩大地发出的沉闷轰鸣,只有他们喉咙里发出的、时而短促如豹吼、时而悠长如猿啼的呐喊,以及他们手中挥舞着的、装饰着羽毛和兽骨的木矛、骨刀相互碰撞发出的“咔咔”声响!
他们的舞姿,毫无优雅与章法可言,充满了爆发力与原始的冲动!
时而如同狩猎前的潜伏,身体低伏,眼神锐利;时而如同与猛兽搏杀,动作刚猛激烈,充满了力量的对撞;时而又是庆祝丰收或祭祀神灵的狂欢,肢体大幅度地扭动、跳跃,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原礼乐、也不同于草原豪迈的舞蹈。
它粗犷、野蛮,甚至带着几分未开化的混沌,但却有一种直击灵魂的、最纯粹的生命力与野性之美!
它仿佛将岭南那湿热茂密的丛林、那险峻莫测的山川、那与自然和猛兽搏斗的生存状态,直接搬到了这北疆的草原之上!
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
许多来自中原、习惯了钟鸣鼎食的文人雅士,被这扑面而来的野性冲击得有些不适,却又忍不住被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所吸引。
而那些草原上的汉子,反而对这种充满力量感的舞蹈接受得更快,甚至有人被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狂野的节奏微微晃动身体。
李渊看得眉毛直跳,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舞”。这哪里是献舞?
这分明就是一场原始部落的战争祭祀与狂欢!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毫无修饰的、充满力量的展示,同样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效果。
李世民眼中则闪过一丝精光。
他看到的不仅是舞蹈,更是这支獠兵所展现出的彪悍体魄和凶悍气势。
大哥能将这样一支队伍从岭南带来,并让他们在此刻展现出如此面貌,其掌控力与手段,可见一斑。
舞蹈在彪子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中达到高潮,所有獠兵同时将手中的木矛、骨刀奋力顿向地面,发出整齐划一的轰响,随即保持着最后充满张力的姿势,定格在原地。
喘息声粗重如牛,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皮肤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整个会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破阵乐》是纪律与力量的极致,草原献舞是政治与臣服的象征,那么这岭南獠兵之舞,就是原始生命力与野性力量的喷发!
李建成看着这五百头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所有人都看到,大唐的疆域何等广袤,包容的文化何等多元!
从冰原到雨林,从规整到野性,皆在天可汗的旗帜之下!
他再次举起喇叭筒,声音清晰地传开:
“四海一家,万族同欢!此乃——大唐气度!”
短暂的沉寂后,更加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响起!
这欢呼,不仅仅是给这野性之舞,更是给这包容万象、气吞山河的——煌煌大唐!
李建成站在观礼台前,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台下那定格在狂野姿态的岭南獠兵,以及刚刚退场、余韵未散的草原贵族舞团,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草原献舞,是“破”。
破的是突厥昔日称霸草原的旧梦,破的是周边部族摇摆不定的心思。
用曾经最强大的敌人俯首称臣的姿态,清晰地告诉所有人:顺大唐者,可得安宁,甚至保有富贵(哪怕是表面上的);逆大唐者,这便是下场!这是武力与威严的彰显。
岭南献舞,是“立”。
立的是大唐海纳百川的胸襟,立的是远超“华夏”传统范畴的“天下”概念。
连岭南这等被视为“化外之地”、民风彪悍难驯的部族,都能被纳入大唐体系,并且允许他们保留自身最鲜明的文化特征(哪怕是经过一定修饰和舞台化处理的),在此地为盛世大唐献礼。
这传递出的信息是:大唐,不仅能征服你的土地,更能容纳你的文化!
只要你承认大唐的主导地位,便能在这庞大的帝国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是包容与气度的展示。
一破一立,刚柔并济。
前者用绝对的实力让人敬畏,不敢生叛离之心;
后者用宽广的胸怀让人归附,心生向往之情。
这不仅仅是两场舞蹈,这是最高明的政治宣言和文化输出!
它比任何檄文和诏书都更具冲击力和说服力。
在场的所有部族使臣、外国商贾,都会将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深深印入脑海,将“大唐不可敌,大唐亦可亲”的观念带回到他们各自的土地。
李建成目光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使臣席位,看到他们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撼与思索,心中了然。
“等到下半年,把东北那边也收拾利索了……”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明年的蓝图。
“到时候把东北的秧歌也弄来,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万里江山,皆是我大唐之土!这万千风情,皆是我大唐之韵!”
这那达慕大会,不仅要成为经济的引擎,军事的秀场,更要成为凝聚帝国认同、展示多元一体的文化盛宴!
“好了,开胃菜上得差不多了。”
李建成收敛心神,再次举起了喇叭筒。
开幕式前四项,军歌立威,破阵乐扬势,草原舞显慑服,岭南舞彰包容,层层递进,效果已经拉满。
是时候,进入更接地气、也更激动人心的环节了。
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
“开幕仪式,前四项已毕!”
“接下来——那达慕竞技大赛,正式开始!”
“请各部族及各国竞技选手——入场!”
李建成的话音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点燃了全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期待!
激昂的、带有明显大唐风格却又融合了草原韵律的进行曲响彻云霄。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来自四面八方的竞技选手队伍,如同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洪流,从不同的入场通道,迈着或雄健、或豪迈、或新奇的步伐,涌入那巨大的环形赛场。
首先入场的,自然是作为东道主的大唐本部十道的选手。
他们身着统一的赤色劲装,精神抖擞,步伐铿锵有力,向着四方看台抱拳行礼,引来唐人群众最热烈的欢呼与自豪的呐喊。
紧接着,是已然内附、被视为大唐北疆新子民的草原六十三部族联军。
他们穿着各色皮袄,戴着毡帽,脸上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豪爽与骄傲,挥舞着手中的套马杆或小巧的部族旗帜,引来一片尤其是来自草原观众的熟悉喝彩。
随后,原高昌、原吐谷浑的队伍入场,他们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归属后的谨慎与新奇,服饰还保留着不少故国特色。
当高句丽的代表团阴沉着脸入场时,看台上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微妙。
大唐与高句丽的战事虽还未起,但芥蒂犹存。
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回纥、西域诸国的队伍则显得活跃许多,他们的服饰华丽而富有异域风情,不断向看台挥手致意,显然很享受这万民瞩目的时刻。
靺鞨诸部的汉子们身材格外魁梧,披着兽皮,散发着浓烈的山林气息。
而当吐蕃使团的队伍入场时,全场不由得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
他们身材高大,面色黝红,穿着独特的藏袍,眼神锐利而充满野性,与其他队伍的气质截然不同。
尤其是为首的代表,目光沉静,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最后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停留了片刻,与李建成、李世民的目光有过一瞬的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审视与……渴望。
新罗、百济的队伍紧随其后,他们的态度则显得更为恭顺……
一支支队伍,代表着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势力,此刻却因大唐的号召与那达慕的吸引力,汇聚于此。
他们绕着赛场行进,接受着观众的检阅,也彼此打量着未来的对手。
整个赛场化作了微缩的天下舆图,万国衣冠,尽收眼底!
这不仅仅是竞技的开始,更是一场无声的国力展示与外交博弈!
观礼台上,李渊看着这“万邦来朝”般的盛景,胸中豪情激荡,只觉得比喝了最烈的酒还要酣畅淋漓!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掐大腿,幸好及时忍住。
李世民目光如炬,迅速扫过每一支队伍,尤其是对吐蕃、高句丽等队伍的规模、人员精气神进行着快速的评估,心中已然开始盘算。
李元吉则是兴奋地指着下面那些奇装异服的队伍,对着身边的官员嘀嘀咕咕,显然在品头论足。
而李建成,稳坐钓鱼台,脸上带着掌控全局的微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这场那达慕,打造成一个吸引天下英才、展示大唐向心力、同时也能窥探各方虚实的超级平台。
平台是大唐搭的,规矩是大唐定的,想要在这个舞台上获得荣耀、尊重,甚至是未来的利益?
可以,但必须按照大唐的规则来,用实力说话!
想掀桌子?
还是想炸刺?
那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然后再问问大唐的铁骑和那能击碎金刀的神兵答不答应!
当所有队伍入场完毕,在赛场中央列队站定,如同等待检阅的军团时。
李建成最后一次举起喇叭筒,声音穿透喧嚣,带着金石之音,宣告:
“我宣布——第一届大唐北疆那达慕大会……正式开始!请各方参赛队员根据指引下场休息片刻,各队领队上台抽签……抽签展示过后,请诸位有序退场,接下来的比赛将在明天开始……”
李建成的宣告为开幕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同时也将所有人的期待巧妙地延后、拉满。没有立刻开始激烈的角逐,而是转入相对平静却同样关键的抽签环节,这本身就是一种掌控节奏的高明手段。
在数万观众的注视下,各支代表队的领队——多是各部族德高望重的首领或王国重臣依次走上主席台一侧特设的抽签台前。
那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装饰着大唐龙纹的木箱,里面盛放着决定明日对阵顺序的签牌。
每一位领队上前抽签时,都不约而同地会先向端坐主位的天可汗李渊,以及实际主持大会的太子李建成躬身行礼。
小小的动作,却是身份与地位的无声确认。
李建成面带微笑,对每一位领队都微微颔首,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他们的脸庞和动作,将他们的神态、与相邻队伍领队之间的眼神交流,都一一记在心里。
吐蕃使臣禄东赞抽签时神色最为平静,只是看了一眼签号便默默退下;高句丽使臣则眉头微蹙,似乎对抽到的对手不甚满意;而几个草原部族的首领在抽到与友邻部族对阵时,甚至会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所有对阵顺序已定!”
负责唱签的礼官高声宣布,并将巨大的对阵表悬挂展示。
观众们引颈观望,议论纷纷,已经开始预测明日的胜者。
选手们则在领队的带领下,怀着或紧张、或兴奋、或志在必得的心情,有序地退出了赛场。
庞大的队伍分流,回归各自驻地,整个过程在北疆政府工作人员和军士的引导下,竟是有条不紊,未见丝毫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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