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昨晚才想到的,老爹明摆着是要为自己造势,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势头完美的转移到李世民身上。
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下,在所有人都认为太子“不堪大用”、秦王才是帝国未来依靠的舆论氛围中……
那些还愿意明里暗里向他靠拢、表忠心的,会是什么人?
1. 原主的死忠铁杆:这些人或许念着旧情,或许利益与东宫绑定太深,无法抽身。他们有一定价值,但也最容易因忠诚而激情“拱火”,是需要安抚和约束的对象。
2. 真正的投机者:他们赌的就是“奇货可居”,赌他李建成是在藏拙,或者赌皇帝李渊有办法一定能扶他上位。这些人最为危险,为了从龙之功会不择手段地煽风点火,是必须重点清理的目标。
3. 他方势力派来的“倒钩”:假意投靠,实则煽动,唯恐东宫与天策府斗得不够狠。这些人,是必须要精准剔除的毒瘤。
“如此情况下还愿意靠向自己的,定然是心怀叵测之辈!”
李建成心中冷笑。他要的就是这股“浊流”自己冒出头来。等他借着“没溜儿”的伪装,将这些不稳定因素一一识别、标记出来之后,下一步,便是想办法将他们……一道组特!
这既是铲除未来可能将自己推向与李世民生死相搏的“催化剂”,也是送给李世民的一份“大礼”。
想及此处,李建成看着满殿神色各异的臣工,仿佛在看一张清晰无比的“狼人杀”身份牌局。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了嘴角那一丝尽在掌握的弧度。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眼见群臣的注意力果然被《四海图志》的“不便公开”弄得有些涣散和失望,李建成知道火候到了。
他立刻将话题死死钉在更具紧迫性的事情上,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然则,突厥南下之事,迫在眉睫,关乎国运!儿臣以为,应立即商议应对之策,刻不容缓!”
瞬间,所有人的心神,又被强行拉回到了“突厥大军即将压境”这个冰冷的现实面前。
李渊虽然不明白他这个儿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要表现得如此“不着调”,但他深知长子绝非无的放矢之人。出于一种混合着信任与试探的心理,他还是完美地配合着演了下去,环视殿下众臣,用沉稳威严的嗓音缓缓开口:
“突厥一事,朕昨日便已知晓从兵部奏报。众位臣公,且议上一议,此事该如何决断?”
皇帝话音甫落,作为文臣之首、素来主和的右相裴寂便应声而起。他整了整朝服,躬身一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尽显老臣风范,随即说出了那套早已准备好的陈词滥调:
“陛下,老臣以为,突厥南下,不过是为度过严冬筹集粮草,乃疥癣之疾。当下我大唐初立,国力未复,正当与民休息,以平和为主。故,应遣一能言善辩之使,前去突厥谈判。左右不过是许些粮食布帛罢了,我大唐乃泱泱大国,当有庇佑天下万民之胸怀,略施恩惠,以德服人,方显我君子之国的气度。”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退缩求和包装成了天朝上国的气度。
裴寂说完之后,眼角余光微不可察地扫向了李建成所在的方向。只见此时的太子正眉头紧锁,一副深沉思索的模样。裴寂心中不由一喜,以为太子是被自己这番“老成谋国”之言说动,在认真权衡。
殊不知,咱们的太子殿下,脑子里琢磨的却是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并且尽快地——整死这个老家伙!
李建成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原有的历史上:玄武门之变过后,李渊成为太上皇,就是这个裴寂,仗着自己从龙元老的身份和与太上皇的李渊的深厚私交,在背后可没少倚老卖老,阳奉阴违,给李世民使绊子、找恶心。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为老爹李渊鸣不平?又有多少,是纯粹因为他自己放不下手中的权柄,不甘心退出权力中心,而有意无意地折腾,给新皇帝添堵,以求维系自身影响力?
恐怕对唐朝历史稍有些了解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错。”李建成在心中冷冷地给裴寂下了定论。这种为了个人权位而罔顾国家利益、善于用漂亮话包装私心的“老成持重”之辈,往往是帝国肌体上最顽固的毒瘤。
而他李建成是谁?
如今的他,骨子里可是一个坚定不移的铁杆秦王党!
这大唐哪怕是一粒米,一捧土,都应该是未来英明的天可汗皇帝陛下的,凭什么要给那些蛮夷,姥姥!
这个裴寂,无疑就是一块必须搬开的绊脚石,一个需要提前清理的“负资产”。
想到这里,李建成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他抬起头,迎着裴寂那略带期待的目光,非但没有出言反驳,反而露出了一个深以为然、甚至带着几分“受教”神色的表情。
捧杀,往往比直接的对抗,更为致命。
他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利用这次突厥南下的危机,让这位“深明大义”的裴相爷,好好地“发挥”一下他的“余热”了。
在裴寂暗自观察着李建成的反应,并心生误解的同时,另一道更加锐利、更加审慎的目光,也始终未曾离开过他这位太子大哥——那便是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的目光深处,充满了不解与探究。
昨天的李建成,可不是这样的。
那个仅凭三言两语、一份图志、一张会员卡,就将他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深感绝望的家伙,会是一个被裴寂这等老朽言论轻易说动的无脑之人?
况且,看父皇上朝时那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那所谓的《四海图志》定然是真的,分量极重!
可他这大哥今天的表现,从“不便公开”到此刻对裴寂言论的“沉思认同”,这一连串的操作,真的让人……琢磨不透啊!
他死死地盯着李建成,很想看看,今天表现得十分异常的大哥,究竟会如何看待这关乎国策与军国尊严的大事。
他眼看着太子先是皱眉、继而思索、随后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最终竟对裴寂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李世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难道说……大哥也认为应当“平和”着解决?
是了,大哥携《四海图志》这等不世奇功还朝,此刻在父皇心中,无论是亲情还是功劳,都一时无两,风头正劲。若是大哥也站出来赞同裴寂所言,再加上父皇本就不愿大动干戈的倾向……
这三股力量若合流,主和派将占据绝对上风!
一想到此处,一股炽热的不甘与愤怒,几乎要冲垮李世民的理智!
这大半天下,本就是他李世民带着麾下将领,在尸山血海里、风里火里,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如今蛮夷叩边,还未对阵,便要自弱气势,用粮食布帛去乞求和平?
今年如此般搪塞过去,明年呢?以后呢?
这无异于抱薪救火,只会更加助长突厥的狼子野心和嚣张气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边境烽烟不断,突厥人拿着大唐“赏赐”的粮秣,磨利马刀,年复一年南下劫掠的场景!
他不甘啊!
一股压抑许久的、对绝对权力的渴望,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他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将目光瞄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尊位。
若是,我为皇帝……
岂容此等误国之言,玷污朝堂!
岂容蛮夷之辈,践踏国格!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再也无法平静。
尊位上的李渊,同样也将李建成那番“皱眉、思索、微笑、认同”的神态尽收眼底。他心中虽也疑惑,但出于对长子的信任和配合,他还是顺着戏路,带着探询的语气唤道:
“太子?”
李建成闻言,仿佛刚从深沉的思考中被惊醒,连忙站起身,姿态恭敬。
“父皇。”
他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久离朝堂的疏离感与谨慎:“儿臣久不在朝堂,不明当下朝政细节。方才闻裴相之言,思其‘平和为主’、‘彰显气度’之论,儿臣……深以为然。”
他此话一出,裴寂及其身边几位主和派官员脸上,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看来这位太子,也并非那般难以捉摸,终究还是听得进“老成谋国”之言的。
然而,李建成的话并未说完。他微微一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满殿臣工,继续用那种温和而不失分寸的语气说道:
“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突厥之事关乎国运,儿臣见识浅薄,不敢妄断。故,还想听一听……其他各位臣公之高见。”
不认同,不反对,顺势又将这皮球轻飘飘地踢了回去!
他现在的核心目标,根本不是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而是急需看清这满殿朱紫,在这等重大议题面前,究竟谁是力主抗敌的栋梁,谁是畏战求安的懦夫,谁又是包藏祸心、唯恐天下不乱的投机之辈!
他需要一张清晰的“群臣画像”,来为他后续的“清理计划”提供精准的名单。
可他这番看似谦逊、实则滑头的举动,落在裴寂等主和派眼中,却解读出了另一番意味:
太子虽然行事风格有些不着调,显得有些“没溜儿”,但本质上还是愿意听取他们这些“老臣忠言”的,态度是好的,是可以通过“循循善诱”来争取的对象!
一时间,几位主和派官员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对这位归来太子的戒惧之心,不由得又降低了几分,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此子可教”的错觉。
而这一幕,恰恰全落在了冷眼旁观的李世民眼中。
他看着大哥那副人畜无害、从善如流的模样,再对比昨日那个深不可测、出手便是王炸的兄长,心中的违和感与疑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迷雾般,越来越浓。
他这位大哥,究竟想干什么?
李世民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他感觉到,一场比直面突厥大军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暗战,已然在这太极殿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就在李世民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他这位大哥的真正意图之时,大殿之中,猛地炸响了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
“裴寂老匹夫,你放你娘的屁!”
这声怒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百官们纷纷带着惊骇与错愕,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武将队列中,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虬髯,面色黝黑更胜李建成几分的铁塔壮汉,此刻正怒目圆睁,一根粗壮的手指笔直地指向文官首位的裴寂,那手指因极致的愤怒都在微微颤动。
此人,正是李世民麾下头号保镖,以忠勇凶悍着称的——尉迟敬德!
他这一声吼,蕴含着他这等百战悍将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震得整个太极殿似乎都嗡嗡作响。一些胆小的文官,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裴寂被这当庭辱骂,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尉迟敬德,“你…你…”了半天,却因极度的愤怒和猝不及防,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一生位居高位,何曾受过此等武夫的当面折辱?
龙椅上的李渊,眉头也瞬间拧紧。朝堂之上,如此粗鄙辱骂宰相,成何体统?!但他深知尉迟敬德的脾性以及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一时间竟没有立刻出声呵斥。
而站在队列最前方的李建成,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旁人无法察觉的赞赏。
好!炸得好!
他正愁这潭水还不够浑,局面还不够清晰呢!尉迟敬德这一吼,简直如同在他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只见尉迟敬德根本不理会被气得说不出话的裴寂,转而对着龙椅上的李渊,抱拳躬身,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陛下!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但某知道,突厥狼子野心,抢我粮食,杀我百姓,掳我姐妹!他们就像是喂不饱的饿狼!”
他猛地直起身,环视那些主和派的文官,目光如电:
“今天你给他们粮食,他们吃饱了,明天就会带着更锋利的刀来抢更多!用粮食布匹换来的和平,那是他娘的跪着的和平!是耻辱!”
最后,他再次看向李渊,声若洪钟:
“陛下!末将请战!愿率麾下儿郎,北上迎敌!定要让那些突厥崽子知道,我大唐的边关,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牧场!要用他们的血,染红草原,才能换来真正的太平!”
李建成面上虽依旧维持着那副“深沉思索”的模样,仿佛被尉迟敬德的突然爆发惊得一时无言,但在心里,却早已为这位黑塔般的猛将树起了一个大拇指,甚至想当场给他刷个“穿云箭”:
“好活儿,当赏!”
尉迟敬德这一吼,简直吼到他心坎里去了!不仅把他想骂裴寂的话骂了,更是用最直白的方式,将“主战”与“主和”的矛盾彻底摊开,逼着所有人站队。这比他之前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伪装试探,效率高了不知多少倍!
而另一边的李世民,在尉迟敬德吼出那一声时,心中确实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气之感!裴寂那套陈腐误国的言论,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火。尉迟敬德这番话,道尽了他麾下武将、乃至他本人的心声!
可在解气之余,一股更深的隐忧,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头。
太子方才……
太子方才那番“深以为然”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太子方才那看似谦逊、实则将皮球踢出去的滑头姿态,记忆犹新。
太子归来后,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与眼前这和稀泥的表现,形成了巨大的、让人不安的反差。
他这位大哥,到底站在哪一边?
如果大哥内心是主战的,为何刚才要附和裴寂?是伪装,是试探,还是别有深意?
如果大哥内心真是主和的……那凭借他刚刚立下的大功和父皇的偏爱,再加上裴寂等文官的支持,主战派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尉迟敬德这番爆发,固然痛快,却也可能会因为“殿前失仪”而被父皇责罚,更重要的是,可能会让原本可能还有转圜余地的局势,彻底僵化!
大哥的沉默,在此刻,比尉迟敬德的怒吼,更让李世民感到心悸和……恐惧。
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位归来的兄长。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在下一盘他看不懂的棋。
就在这万众瞩目、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
李建成,终于再次动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沉思”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与决断的神情。他没有去看怒发冲冠的尉迟敬德,也没有去看气得面色铁青的裴寂,而是再次面向李渊,躬身行礼。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包括李世民。
他要表态了!
在尉迟敬德几乎将“主和派”脸面踩在脚下之后,这位态度暧昧的太子,终于要亮出他的态度了!
只听李建成声音沉稳,一字一句地开口:
“父皇,尉迟将军性情刚烈,言语虽有冲撞,但其忧国之心、御辱之志,天地可鉴!”
他先肯定了尉迟敬德的出发点,随即,话锋陡然一转:
“然,裴相所言,亦非全无道理……”
这话一出,裴寂等人脸色稍缓,而尉迟敬德则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太子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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