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巷道之中,夜风格外阴冷。
林木那句平静的、却又如同重锤般的质问,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回荡。
那名身穿灰色劲装的筑基修士,在听完林木的话后,那一直紧绷着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脸庞,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竟是化为了一抹冰冷的、自嘲的冷笑。
“没错。”他没有否认,反而坦然地承认了,“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某种偏执的快意。
“倒是道友你,为了区区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竟然能追查到我的头上。看来,流云宗的触角,伸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长一些。只是,道友何必为了几个废物,来多管这桩闲事呢?”
他似乎完全没有,将那四条练气期修士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看着林木,缓缓解释道,那语气,不像是在辩解,更像是在阐述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那白家的小子,在千金坊输了灵石,便敢不认账,还当众,将店家殴打羞辱。他可以恃强凌弱,我,为何不能?”
“既然他们白家,可以凭借你们的‘规矩’来欺负人,那我,便用我的‘规矩’,来教他们做人。这,很公平。”
林木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名散修,竟是生出了一丝复杂的观感。他知道,对方说的,或许,便是这修仙界中,最真实、也最残酷的“道理”。
但他,有自己的立场。
“道友的道理,林某,不予置评。”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但在下的任务,是奉我师门之命,保全白家。所以,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白家欠下的赌债,我,可以双倍代其偿还。”
“哈哈哈哈……”那灰衣修士,闻言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狂傲,“偿还?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区区几百块灵石?”
“我要的,是一个公道!是一个教训!”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此事,想到此为止,也可以。但,凭什么听你的?”
“修仙界,终究,还是要看谁的拳头更硬!”
他盯着林木,眼中,战意升腾,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我,也不在此地动手,免得惊动了百越宗的人,徒增麻烦。我们,到坊市之外,斗上一场!”
“你若能胜过我手中之刃,我,立刻离开屏南坊市,从此,再不踏入此地半步,与白家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你若输了,便再也休管此事,任由我处置白家,如何?”
林木知道,言语,已是无用。
唯有实力,才能让眼前这个偏执而又强大的散修,真正地信服。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
……
半个时辰后,屏南坊市之外,一处荒凉的乱石坡。
冰冷的月光,将两道对峙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下,断魂刀,孟浪。”那灰衣修士,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流云宗,林木。”
话音刚落,孟浪,便率先出手!
他手中,那柄在巷道中便已取出的、阴气森森的弯刀法器,发出一声鬼哭般的嘶鸣。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着林木,疾冲而来!
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刁钻而又狠辣,直取林木的咽喉!
林木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脚踩“流云步”,身形向后飘出数丈,轻松地,避开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刀。
孟浪一击不中,却毫不停留,手腕一转,刀势再变。一道道灰黑色的、充满了腐蚀性气息的刀罡,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地,向着林木,席卷而去。
林木知道,寻常的防御法术,怕是难以抵挡这诡异的刀罡。
他不再有丝毫的隐藏,心念一动,那枚早已准备好的“庚金印”,瞬间,从他的袖中,飞射而出!
“上品法器?”孟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与杀意,“看来,你这流云宗的长老,身家不菲!今日,长见识了,不愧是大宗门!”
他催动全身法力,那灰黑色的刀罡,变得更加凝实,也更加的腥臭!
而林木,看着那迎面而来的刀罡,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悯的神情。
“上品法器?不,是极品。”
他心中暗道,随即,将丹田之内,那股精纯的“庚金之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到了庚金印之中!
“锵——!!!”
一声高亢、锐利的、仿佛能刺破天穹的金属颤音,骤然从庚金印中爆发而出!
整个庚金印,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刺目的银色光芒!那头引颈咆哮的猛恶白虎,双眼之中,亮起了两点银色的光点,仿佛在瞬间,活了过来!
一股无坚不摧的、霸道绝伦的、纯粹到了极点的杀伐之气,从庚金印之上,轰然散发!
孟浪那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灰黑色刀罡,在这股纯粹的庚金煞气面前,竟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在接触的瞬间,便被绞杀、净化,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消散于无形!
“什么?!”孟浪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来不及多想,林木的攻击,已经到了!
那头由庚金印所化的、凝实无比的白虎虚影,仰天咆哮一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直接,向着孟浪本人,猛扑而去!
孟浪大惊失色,连忙将那柄弯刀法器,横于胸前,试图抵挡。
“当——!”
一声巨响传来。
孟浪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山崩海啸般的巨力,从刀身之上传来。他手中的那柄中品法器弯刀,竟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灵光,瞬间黯淡,刀身之上,更是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他整个人,更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轰飞出去,在半空中,狂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摔落在数十丈之外的乱石堆中。
白虎虚影,一击得手,却并未消散,而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双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银色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他。
孟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看着自己那件已经彻底报废的法器,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毫发无损的林木,和那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白虎虚影,脸上,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更深层次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对方,无论是法力的雄浑程度,还是法器的品阶,都远远地,碾压了自己。
“……我输了。”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好手段!”
他对着林木,遥遥地,拱了拱手。
“我,孟浪,会信守承诺。从今夜起,离开屏南,此生,再不踏入此地半步。与白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的停留,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件被他视若性命的、已经半毁的弯刀,直接祭出自己的飞剑,化作一道狼狈的遁光,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的夜幕,仓皇逃去。
林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才缓缓收回了庚金印。
他没有追杀。
他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结下死仇。今日,他已展现出绝对的实力,他相信,这个孟浪,不敢,也没有胆量,再回来。
……
在解决了这个巨大的隐患之后,林木没有片刻的耽搁。他立刻,返回屏南坊市,直接,来到了白家的大宅门前。
不顾更深露重,他以流云阁掌柜的身份,要求连夜,面见白家家主。
在白家那间灯火通明的密室之中,面对着一脸惊疑不定,不知这位林长老,为何深夜到访的白敬言,林木不再有任何的伪装。
他直接,取出了那枚,师尊烈火真人,交予他的“残缺玉佩”。
当白敬言,看到这枚他只在家族最古老的画像上,见过的、属于“白家恩公”的信物时,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震,那双眼睛,瞬间,便充满了泪水与激动,立刻,便要对着林木,行跪拜大礼。
“恩公使者!您……”
林木一把,将他扶住,沉声说道:“白家主,客套的话,不必多言。我此次前来,是奉了家师之命,解决你们白家的危机。”
随即,他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从白子轩在千金坊惹下大祸,到那名叫孟浪的筑基散修,如何因此,而对白家子弟,展开报复,再到自己刚刚在城外,与之一战,并将其彻底惊走的全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白敬言。
白敬言听完,早已是面无人色,冷汗直流,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家族,竟因为自己那个逆子的荒唐行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林木出手,他白家,怕是就要在这屏南坊市,彻底除名了!
“逆子!逆子啊!”他捶胸顿足,对着林木,千恩万谢。
随即,他当着林木的面,叫来家族护卫,下达了那道冰冷而又决绝的命令:“去!将那逆子,给我从床上,绑来!打断他的双腿,禁足祠堂三年!三年之内,不许他,踏出院门半步!”
在林木准备告辞离去之时,白敬言,取出了一个由寒玉制成的玉盒,郑重地,交予林木。
“林长老,您是我白家的大恩人!此等大恩,无以为报。”他打开玉盒,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株通体晶莹、散发着清凉异香的灵草。
“这里面,是在下,从‘静心谷’的灵脉核心处,亲自采摘下的一批,年份最足、品质最高的极品‘静心草’。此物,对您这等高人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这是我白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最诚心的一份谢意!还望长老,务必收下!”
林木看着手中这盒灵气逼人、品质远非市面上可比的灵草,没有推辞。
他知道,师尊交予他的第一个任务,到此,算是真正地,圆满完成了。
他不仅保全了白家,更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一个筑基初期顶尖散修的敬畏,和一份额外的、丰厚的报酬。
他的屏南坊市之行,终于,可以真正地,安稳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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