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誓师出征
韩冲的侦察司，像一群夜行的蝙蝠，把杭州城的虚实摸了个底儿掉；方貌的教导队，像一群散播花粉的蜜蜂，把真真假假的“消息”吹进了杭州城内外，搅得人心惶惶。睦州城这边，天策府这台战争机器，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运转，也终于到了要拉出去溜溜的时候了。
粮草，一车车从府库里推出来，堆满了临时征用的货场；军械，从天机院分院源源不断送出，新打的刀枪闪着寒光，修补好的甲胄堆成了小山；战马，从各处搜罗来，虽然不算神骏，却也喂得膘肥体壮，在临时马厩里打着响鼻，刨着蹄子。最要紧的是人——庞万春操练的新兵，已经褪去了不少庄稼汉的青涩，眼神里多了几分军汉的狠厉；从帮源洞带出来的老营弟兄，更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厮杀。
整个睦州城，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紧张和兴奋。老百姓们都知道，大军要开拔了，目标就是那座繁华富庶、却也防守森严的杭州城。有人盼着天策府再打胜仗，好多分点好处；也有人暗暗担心，怕这一去凶多吉少，刚过上的安稳日子又没了。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城西那偌大的校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天策府的主力兵马，完成了最后的集结，黑压压一片，盔明甲亮，刀枪如林，肃杀之气直冲云霄！队伍按照步、骑、弓弩、工兵、水军（部分代表）分列成几个巨大的方阵，虽然还比不上官军禁军那般衣甲鲜明、阵列森严，但那股子从血火中拼杀出来的悍勇之气，却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
点将台上，一面巨大的“方”字赤红旗和“天策府”杏黄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台子两侧，插满了各营各队的认旗，五颜六色，迎风飘舞。
辰时正刻，三声号炮响过，震得地皮都发颤。鼓乐手们铆足了劲，敲响了出征的战鼓，那鼓点沉重有力，像是巨人的心跳，敲在每个人的胸口上。
在亲兵卫队的簇拥下，天策府的核心人物，登上了点将台。方腊走在最前面，今天他没穿那身习惯的青布箭衣，而是换上了一套特意赶制出来的亮银盔甲，外罩一件猩红的斗篷，腰悬宝剑，显得英武非凡，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他身后，左边是顶盔贯甲、如同黑铁塔般的庞万春；右边是穿着文士袍、却目光锐利的赵普；再往后是英姿飒爽的女将方百花、沉稳的方貌、水军头领李彪、老船工何老大等人。
台下数万将士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台上，聚焦到了方腊身上。整个校场，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旗帜扑啦啦的声响和远处战马偶尔的嘶鸣。
方腊走到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写满了战意和期待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中气，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遍了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天策府的弟兄们！”
就这一声呼喊，台下数万人齐声爆发出雷鸣般的回应：“在！！！” 声浪滚滚，几乎要掀翻天空。
方腊抬手，压下这震天的回应，继续吼道：“今天，咱们站在这儿！不是要守着睦州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咱们要打出去！去打下一片更大的天地！”
他手臂猛地指向东北方向：“咱们要去打哪里？去打杭州！去打掉赵宋朝廷在东南的脑袋！去把那个盘剥咱们、欺压咱们的转运使衙门，给他连根拔了！”
“有人怕了！说杭州城高池深，守军众多，童贯老贼还在江宁盯着咱们！”方腊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无比的自信和豪气，“可咱们怕不怕？！”
“不怕！！！” 台下怒吼震天，刀枪顿地，发出铿锵的轰鸣。
“对！不怕！”方腊重重一拍栏杆，“咱们凭什么不怕？就凭咱们手里的刀！凭咱们胸中的一口气！就凭咱们是替天行道！是给天下穷苦人打江山！”
他情绪激昂，开始细数：“想想咱们为啥要起来造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是因为赵官家只顾自己在汴京享乐修园子！是因为蔡京、童贯那些奸臣，变着法地搜刮民脂民膏！是因为那该死的花石纲，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是因为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这些话，句句戳中台下将士们的心窝子，很多人眼眶发红，想起了自己受过的苦楚和冤屈。
“但是！”方腊话锋一转，声音充满力量，“自从咱们举起义旗，占了这睦州，咱们干了啥？咱们杀了贪官！咱们免了苛捐杂税！咱们把田地分给了种地的穷人！咱们让老百姓能喘口气！咱们让这睦州城，换了人间！”
“这就是咱们的天道！这就是咱们的大义！”他猛地拔出腰间宝剑，直指苍穹，“今天，咱们去打杭州，不是为了抢掠，不是为了当土匪！是为了把睦州的好，带给更多的百姓！是为了砍断套在东南百姓脖子上的枷锁！是为了建立一个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天下大同的太平世道！”
“此战，必胜！”方腊声嘶力竭地吼道。
“必胜！必胜！必胜！”数万人齐声呐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士气沸腾到了顶点！
接着，庞万春大步上前，代表全军将士，宣读誓词，那粗豪的声音震耳欲聋：“……誓死追随方总管，诛灭暴宋，解民倒悬！奋勇杀敌，有进无退！违令者斩！怯战者斩！扰民者斩！”
“斩！斩！斩！”将士们用兵器敲击着盾牌地面，发出有节奏的怒吼。
誓师完毕，犒赏三军。一坛坛美酒抬了上来，一碗碗倒满，方腊带头，与所有将士共饮出征酒。随后，宰杀牛羊，大块吃肉，香气弥漫了整个校场。
酒足饭饱，时辰已到。中军官挥舞令旗，号角再次长鸣。
“升帐！点兵！出征！”
庞万春作为前军主将，率先跨上战马，来到台前，接过方腊授予的令箭和先锋大印，拨转马头，面对自己的部队，抽出战刀，向前猛地一挥：“前军听令！目标富阳！开拔！”
“吼！”前军将士齐声应和，迈着整齐的步伐，扛着旗帜，浩浩荡荡开出校场，向北而去。马蹄声、脚步声、车轮声，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接着是左军、右军、中军……一队队人马，依次开拔，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绵延数里，蔚为壮观。方腊站在点将台上，目送着自己的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缓缓蠕动，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扑向它的猎物——杭州。
睦州城的百姓，挤在道路两旁，有的欢呼雀跃，往队伍里塞鸡蛋、干粮；有的默默祈祷，眼中含着泪水。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悲壮而又激昂的气氛之中。
天策府的主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和誓师，踏上了争夺东南霸权的征途。杭州之战，将决定这支新生势力的命运，也必将震动整个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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