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韩冲的谍影重重
当帮源洞内为即将到来的残酷防御战而紧张备战时，另一条看不见的战线，却早已在方腊的授意和侦察司首领韩冲的亲自指挥下，无声而高效地全面铺开。这条战线没有震天的杀声，没有刀光剑影的碰撞，却同样关乎生死，甚至更能决定战争的走向。这便是情报的战场——谍影重重的暗战。
天策府侦察司的总部，设在帮源洞深处一个极为隐蔽、岔道众多的天然溶洞内。这里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提供着照明，映照着岩壁上悬挂的简陋地图和匆匆往来的人影，显得格外神秘而压抑。韩冲，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面容精悍的汉子，此刻正如同潜伏在暗处的蜘蛛，牢牢坐镇中央，通过无数无形的丝线，感知和操控着洞外广阔天地的细微动静。
一张巨大的、由多张粗糙皮纸拼接而成的地图铺在中央的石台上，上面用炭笔和朱砂粗略勾勒出帮源洞周边数百里的山川地形、官道驿站、城镇村落，以及最重要的——童贯大军各营寨的分布、梁山泊人马的动向。地图上插着各种颜色的小旗和标记，代表着敌我势力的分布和侦察司掌握的最新情报。
“甲三区域，有动静吗？”韩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前一名刚刚返回、风尘仆仆的斥候队长。那队长脸上涂着泥灰，衣衫褴褛，活脱一个逃难的流民。
“回司长，”斥候队长语速极快，“童贯中军大营戒备森严，难以靠近。但其左翼‘虎捷军’大营，这两日民夫调动频繁，似乎在大量砍伐北面‘黑松林’的木材，看规模，像是在赶造大型攻城器械，很可能是冲车或云梯。”
韩冲眼神一凝，拿起一枚代表“大型工程”的黑色木楔，精准地插在地图上“黑松林”与“虎捷军”大营之间的位置。这是个重要信号，说明童贯的进攻准备正在加速，且主攻方向可能偏向左翼。
“乙组有什么消息？”他转向另一名负责监视官军后勤通道的负责人。
“官军从睦州方向来的粮队，护卫兵力增加了两成，但队形散乱，押运军官似乎很急躁，沿途征发民夫，怨声载道。我们的人扮作樵夫靠近，听到他们抱怨，说是童枢相下了死命令，限期十日，必须打造足够百架投石机使用的石弹。”
“限期十日……”韩冲沉吟着，在代表粮道的虚线上做了一个标记。这既说明了童贯的急切，也可能意味着官军后勤压力巨大，是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梁山那边呢？”韩冲最关心的还是宋江的动向。这只隔岸观火的猛虎，态度暧昧，其动向直接关系到天策府的侧后安全。
负责梁山方向的情报头目面露难色：“梁山泊水寨依旧戒备森严，宋江似乎下了严令，各部头领约束手下，不得轻易下山。不过，我们安插在梁山外围眼线报告，这两天有生面孔在梁山泊西岸的‘石碣村’活动，像是探子，但无法确定是梁山的人，还是……官军的人，或者其他势力。”
“石碣村……”韩冲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小点周围画了个圈，“加派人手，盯死那里！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要搞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
命令一条接一条地下达，情报如同溪流汇入大河，不断汇聚到韩冲这里，经过他冷静的分析、甄别、拼接，逐渐形成对洞外局势相对清晰的认知图景。他知道，圣公需要的不只是零散的消息，而是基于情报做出的准确判断。
除了传统的斥候侦察，韩冲还动用了多种手段。他派出手下机灵且面相普通的士卒，混入被官军征发的民夫队伍，在营地里打探消息；收买或胁迫为官军运送蔬菜、酒水的本地小贩，从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甚至尝试派人伪装成溃兵，试图混入官军基层，虽然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价值巨大。
与此同时，对内的反谍工作也丝毫没有放松。童贯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派细作混入帮源洞是必然之举。韩冲在洞内建立了严密的监控网络，对新投靠的人员进行背景调查，对日常言行进行暗中观察，并设立了秘密的举报渠道。虽然气氛有些紧张，但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
“司长，张顺头领那边有消息传来！”一名浑身湿透的汉子从一条隐秘的水道钻出，气喘吁吁地递上一节用油布包裹的细竹管。这是张顺的“潜影组”通过秘密水道与外界联络点交换的情报。
韩冲精神一振，迅速接过，小心地取出里面卷着的薄绢。上面是密写药水显现的字迹，记录了更远方的消息：童贯已向朝廷上表，将战败责任推给下属，并夸大天策府火器之利，请求调拨西军精锐和更多火器支援；此外，两浙路其他州县对童贯横征暴敛以供军需的行为怨声载道，民间暗流涌动。
这些情报极其宝贵！它们不仅印证了童贯面临的内部压力，也揭示了潜在的盟友——那些对朝廷和童贯不满的力量。
韩冲立刻将这些情报，连同自己的分析判断，整理成一份简练的报告。他没有丝毫耽搁，亲自送往议事区，呈交给正在与庞万春、赵普商议防务的方腊。
“圣公，这是最新情报汇总。”韩冲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主要发现，“童贯攻势将在十日内准备就绪，主攻方向可能偏东。其后勤压力巨大，军心不稳。梁山暂无异动，但需警惕。此外，童贯暴政已引发民怨，或可为我所用。”
方腊仔细地看着报告，目光闪烁。韩冲的情报，为他决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依据。
“十日……看来童贯是迫不及待要雪耻了。”方腊放下报告，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想速战速决，我们偏要和他耗下去！韩冲，你做得很好！”
他看向韩冲，下令道：“继续加大侦察力度，尤其是对官军攻城器械的存放地点、粮草囤积处的侦察！同时，尝试接触那些对童贯不满的民间势力，哪怕只是散播消息，制造混乱也好！至于梁山……保持最高警戒，一有异动，立即示警！”
“属下明白！”韩冲躬身领命，转身再次融入溶洞的阴影之中，继续指挥他那张无形的谍报大网。
帮源洞外，阳光之下，战云密布，杀机四伏。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另一场无声的战争早已白热化。韩冲和他领导的侦察司，就像天策府延伸出去的眼睛和耳朵，在迷雾中艰难地探寻着真相，为洞内那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孤舟，指引着方向，规避着暗礁。他们的每一次成功渗透，每一条准确情报，都可能在未来决定性的时刻，转化为战场上至关重要的胜机。谍影重重，胜负往往在刀兵相见之前，便已悄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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