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黑石部落悄然流逝,转眼便是半月。
这日傍晚,狩猎队归来,气氛却与往日不同。队员们脸上没有收获的喜悦,只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屈辱。
他们带回的猎物寥寥无几,更有几人身上带着轻伤,显然是与人发生了冲突。
为首的狩猎队长岩岗,将肩上一头瘦小的林獐重重摔在地上,朝着闻讯赶来的乌蟒族长愤然道:“族长!赤蝎部落的人越发猖狂了!他们今天竟然越过了黑水溪,直接跑到了我们黑石部的猎场!”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名年轻战士就激动地补充:“岂止是越界!我们好不容易围住了一群准备迁徙的厚皮牦兽,正要得手,赤蝎部落的血牙带着一队人突然冲出来,故意大声呼喝,把兽群全都惊跑了!还嘲笑我们黑石部是没牙的老蛇,只配捡他们吃剩的!”
“他们还说,瘴玉矿脉归了他们,这黑石林周边的猎场,迟早也是他们的!”另一名战士气得脸色通红,拳头紧握。
“族长!不能再忍了!瘴玉矿脉被他们抢了先机,我们忍了!现在他们敢直接跑到我们部落门口撒野,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想要一步步吞并我们黑石部啊!”岩岗的声音如同闷雷,在部落空地上回荡,引得所有族人都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怒火。
群情激愤,战士们纷纷请战,要求给赤蝎部落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面对族人的愤怒,乌蟒族长那布满风霜皱纹的脸上却异常冷静。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愤怒的脸庞,缓缓抬起手,沉稳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喧哗:“拼?拿什么去拼?”
他的一句话,让激动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乌蟒族长走到人群中央,声音沉重:“赤蝎部落有三位大巫祭!战士的数量远超我们!血蝎那老家伙的本命蛊血影蝎更是凶残无比!我们呢?除了我,只有两位年迈的大巫祭长老。硬碰硬,除了让黑石部的土地上多流鲜血,让你们的女人失去丈夫,让孩子失去父亲,还能得到什么?是能让死去的族人复活,还是能吓退贪婪的敌人?”
他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众人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脸上露出了不甘却又无奈的神色。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实力的差距,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弥补的。
乌蟒族长见众人冷静下来,眼神扫过全场,随即继续说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赤蝎部落越是逼迫,我们越要沉住气。眼下对我们黑石部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尽快提升我们自己的力量!”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我们需要新的血液,需要强大的战士!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的保护部落,让敌人不敢轻视!”
他目光转向部落里那几个包括阿石在内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期待:“所以,启蛊仪式必须尽快举行!为我们黑石部,增添新的希望!”
提到启蛊仪式,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心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期待所取代。
一个新的强大的本命蛊,就可能意味着部落未来多一位强大的战巫,这是部落延续和发展的根本。
乌蟒族长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三天后,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万蛊活跃,便在祖地举行启蛊仪式!”
“是!族长!”众人齐声应和,气氛由愤怒转向了一种紧张的期盼。
入夜,小小的木屋内。
阿石激动得小脸通红,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火塘里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他忍不住小声对坐在一旁的杨奕玄说:“玄哥!三天后!月圆之夜!我终于可以参加启蛊仪式,拥有自己的本命蛊了!”
他攥着小拳头,充满憧憬地问:“玄哥,你说,我会吸引到什么蛊虫?会不会是像族长爷爷的黑岩蟒那样厉害的战斗蛊?或者……或者是更稀有的?”
杨奕玄缓缓睁开眼,看着少年眼中的光亮,平静地开口,声音舒缓:“蛊虫择主,亦看缘法。心性坚韧,气血充盈,精神专注,自然能吸引到强大的伙伴。莫要强求品类,契合自身,方是最好。”
阿石听着,用力地点点头:“嗯!玄哥,我记住了!我一定会静下心来,好好准备的!等我变强了,就能保护阿妈,保护部落,再也不怕赤蝎部落那些坏蛋了!”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杨奕玄的目光则再次投向窗外,他的神念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越过黑石林的范畴,扩散向远方。
……
与此同时,在距离黑石部落数十里外的一处阴暗山谷,篝火燃烧,映照出一个个身上纹着血色蝎子图腾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与戾气。
中央最大的篝火旁,一名身材瘦削、眼窝深陷、眼神阴鸷的老者,正听着一名如同影子般跪伏在地的探子的回报。这老者,正是赤蝎部落的族长血蝎。
“确定是三天后,月圆之夜?”血蝎的声音冰冷,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
“确定,乌蟒那老家伙亲口在部落中宣布的,绝无差错。”探子恭敬地回答。
“好!很好!”血蝎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叫般的低沉笑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瘆人,“黑石部本就青黄不接,老的快入土了,小的还没成长起来。若让他们再成功启蛊,添几个好苗子,以后就更难啃动了。月圆之夜……他们注意肯定全在仪式上,真是天赐良机!”
他身后,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虚影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只巨蝎的轮廓,那是他的本命蛊血影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翻腾的杀意,发出细微而兴奋的嘶鸣。
血蝎猛地站起身,阴冷的目光扫过山谷中所有赤蝎部落的战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传令下去,让儿郎们养精蓄锐,准备好你们的蛊虫!三天后,月圆之夜,我们不仅要彻底破坏黑石部的启蛊仪式,断了他们的希望!更要趁此良机,一举攻入黑石部,吞了他们的地盘和资源!让黑石部,从此除名!”
“吼!”山谷中响起一片嗜血的应和声,杀意冲天而起,惊起了林间夜栖的飞鸟。
暗流,在这月夜之下汹涌澎湃。
三天后的黑石部落祖地,注定将不再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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