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汉王府。
厅堂内酒气熏天,一场私宴已近尾声,但气氛却更加热烈,或者说,更加愤懑。成国公朱能之子朱勇、淇国公丘福之子丘松等一众靖难勋贵二代核心人物,个个面红耳赤,言辞激动。
“娘的!”朱勇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老三(指赵王的人,非正式称呼)那边递来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陛下对老四其实不满得很!觉得他坏了大局!就是碍于面子才勉强赏的!”
一个勋贵子弟接口道:“何止!不是说陛下觉得咱们这些老兄弟的子弟才是根基吗?说老四那种野路子成不了气候!还得靠咱们!” 这话半真半假,极大地满足了在座众人的虚荣心和危机感。
丘松冷笑,话语更加露骨:“靠咱们?可咱们得到什么了?这次北征,头功让一个寸功未立的小子抢了!以后是不是随便哪个皇子胡闹一番,都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别忘了,这江山是怎么来的!是咱们父辈跟着陛下,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没有北平老营的弟兄,哪有今天的永乐盛世!”
“丘兄说得对!”另一人高声附和,“咱们才是陛下的自己人!太子就知道跟文人混,汉王爷才是咱们的主心骨!得让陛下知道,军心……在咱们这边!在老王爷们和咱们这边!” 这话已近乎逼宫,将汉王和勋贵集团捆绑在一起。
稍微清醒些的如张辅的某位族兄,试图劝诫:“诸位,醉话休要再提!陛下圣心独断,非我等可揣测。谨言慎行,方是臣子之本分……”
但他话音未落,就被更大的喧嚣淹没了。酒精和被人刻意挑拨起来的情绪,让这些骄兵悍将失去了往日的谨慎。他们感觉受到了威胁,而这种威胁来自一个他们看不起的皇子,更让他们无法接受,急需抱团取暖,并展示肌肉。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些“老三那边递来的话”,其中多少是赵王朱高燧为了讨好汉王、同时搅浑水而刻意夸大甚至编造的。朱高燧深知二哥的脾气和这群勋贵的软肋,轻轻一拨,就让他们炸了毛。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气氛则是另一种谨慎的焦灼。
太子朱高炽看着心腹太监从宫外杨荣处秘密带回的消息,脸色苍白。消息内容言之凿凿,声称北镇抚司有密报显示,陛下对四弟的鲁莽行为极为不满,甚至在御帐中拍了桌子,只是碍于皇家颜面才未公开斥责。消息还暗示,陛下可能因此事对太子“督导兄弟不力”有所看法。
“这……这可如何是好?”朱高炽的声音带着焦虑,“父皇若真因此对孤心生嫌隙,那……” 他最担心的就是失去父皇本就不算深厚的信任。
杨荣(此刻他也未能完全识破赵王计谋的全貌,但认为打压朱高晟符合太子利益)面色凝重道:“殿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消息有所夸大,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晟王殿下行事惊险,乃不争之事实。此刻正是殿下彰显储君稳重、顾全大局之时。”
他继续献策:“当下之计,一方面,我等需继续阐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理,让朝野知晓兵凶战危,皇子更应持重。另一方面,对于勋贵那边的过激言论,殿下或可稍作回护晟王之意,以示公允,与汉王党的跋扈区分开来,此乃以退为进之法。”
杨荣的策略是双重的:既打压朱高晟,又利用汉王党的嚣张来反衬太子的宽仁,同时撇清太子与勋贵狂妄的关系。但他不知道,勋贵那边的过激言论,同样被赵王的人加了料。
朱高炽闻言,觉得颇有道理,心中稍安,但那份不安仍萦绕不去。他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能紧紧依靠杨荣等文官,却不知这艘船最终会驶向何方。他更不知道,他和他最大的政敌汉王,正同时被他们看不起的三弟朱高燧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们父皇的默许和推动。
北镇抚司的密探,忠实地记录了汉王府的狂言和东宫的密议,以及其中隐约可见的、赵王人马活动的痕迹。这些记录被快马加鞭送往北疆御营。
御帐内,朱棣看着这些记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对姚广孝道:“大师,你看。火星已经丢进去了,干柴也烧起来了。比朕预想的还要旺一些。老三这小子,搞这种小动作,倒是天赋异禀。”
姚广孝低眉顺目:“火候恰到好处。如今,只看晟王殿下如何应对这满城暗火了。是真金,便不怕火炼。”
朱棣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冷酷并存的光芒:“传令给纪纲,南京的事,只要不闹出格,就看着。朕要看看,朕的这个四儿子,能不能在这炉子里,炼出一颗金刚不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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