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狭小的出租屋里依旧弥漫着熟悉让人安心的味道。程景笑一言不发地系上围裙开始洗菜切菜，厨房里很快响起有节奏的砧板声和油锅的滋啦声。
程安妤放下书包，看着哥哥沉默却可靠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陆延舟而起的惊惶和混乱慢慢沉淀下来。她默默拿出数学试卷和错题本在折叠桌旁坐下，摊开开始啃那些令人头疼的导数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发出沙沙的声响与厨房的动静交织成一片宁静。
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努力，不仅仅是为了高考更是为了不辜负哥哥的期望…
第二天，教室。
低气压依旧盘旋程安妤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埋头刷题。
江亦显然不甘心被彻底无视，课间他拿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径直走到程安妤座位旁，俯身手臂几乎贴上她的肩膀，指着书上的一段声音清冷地开口：“这个句式结构，对你理解长难句有帮助。”
他靠得太近了，清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入侵感。程安妤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
“谢谢，我自己看就好。”她伸手想去接书。
江亦却手腕一偏没让她拿到，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执拗：“这里，定语从句嵌套，看仔细。”他的指尖甚至无意地擦过了她握着笔的手指。
程安妤像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这一幕，恰好被走进教室的沈图南看在眼里。他眉头瞬间拧紧，眼神不善地盯住江亦。
而陈舟行则像是掐准了时机在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开始前，他抱着一摞刚批改好的英语作业本走过来。
“安妤同学，你的作业。”他笑容温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他拿着程安妤的本子，却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身体前倾手越过她的肩膀，仿佛要帮她放到桌面上。
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几乎从背后半环住了程安妤，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后背停留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正常递东西需要的范畴。
程安妤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猛地往前一缩，撞到了桌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班长！”她声音带着惊愕和一丝恼怒。
陈舟行像是才反应过来，从容地直起身，将作业本轻轻放在她桌上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不好意思，没注意距离。”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个过于亲密的接触真的只是个意外。
但程安妤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近乎挑衅的光芒，那目光是扫向她身后某个方向的。
她回头，果然看到沈图南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拳头攥得死紧，眼神像刀子一样在陈舟行和江亦之间来回扫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江亦推了推眼镜，冷眼看着陈舟行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带着嘲讽和不屑的弧度，但他并没有离开反而也向前一步，拿起程安妤桌上那本英文原版书，翻到某一页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还有这里，虚拟语气的倒装，高考高频考点。”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两个心思各异的男生，一左一右无形中将程安妤夹在中间，一种诡异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沈图南终于忍不住了，“哐当”一声踢开椅子站起来，动静大得全班都看了过来。他死死盯着程安妤这边，眼眶都气红了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小狼狗。
程安妤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下午体育课。
热身跑圈后，体育老师宣布解散自由活动，大部分同学三五成群地聊天打球，程安妤则抱着数学书和错题本，找了个靠近围墙的树荫角落坐下继续跟导数题死磕。
抬头活动脖子时，她看到围墙另一边探出几枝枇杷树上面结满了黄澄澄、圆滚滚的果子，在阳光下看着格外诱人。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跳了几下伸出手，却连最低的枝桠都够不着有点泄气。
算了，她重新坐下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题目上。
正对着一道综合题冥思苦想，找不到思路时，一个带着汗气和阳光味道的身影笼罩了她。
“宝宝，给你。”
程安妤抬头，看见沈图南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刚打完篮球穿着无袖的黑色篮球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和锁骨。一米八五的身高在她面前投下大片阴影，脸上、脖颈、手臂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像个小太阳。他微微弯下腰，隔着低矮的栏杆，从背后变魔术似的递过来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十几颗洗得干干净净、金黄饱满的枇杷果。
程安妤愣了一下，接过还带着点水珠的袋子，心里微微一暖：“你……你刚才去摘的？”
“嗯哼，”沈图南有点得意地挑眉，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看你想吃。”他说得理所当然。
他在程安妤身边坐下，距离近得胳膊能碰到胳膊，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衣传递过来。“哪题不会？”他很自然地把脑袋凑过来，看向她摊开的习题册。
“就……这道。”程安妤指给他看。
沈图南哦了一声伸手拿过她的笔，他的手指确实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因为刚运动过，血管微微凸起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他在题目上划拉着，试图讲解：“你看啊，这里，先求导，然后令导数等于零……”
他讲得其实有点磕巴，思路也不算特别清晰但程安妤看着他那双专注盯着题目，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反应的手，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手腕线条，闻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独属于少年的热烈气息……
她的心思完全飞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怀疑沈图南都能听见。脸颊也开始发烫，脑子里根本装不进什么公式定理，全是身边这个人灼热的存在感。
“……所以，这个驻点就是…宝宝？你有没有在听？”沈图南讲了一半，发现旁边的人没反应扭头看她。
程安妤猛地回神，对上他带着点疑惑和委屈的狗狗眼，脸更红了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听……听着呢……”
沈图南看着她泛红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之间过分亲昵的距离和暧昧的气氛，耳根也悄悄爬上了一抹红色，讲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下来，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树影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少年少女靠在一起的肩膀上，落在那一小袋金黄的枇杷上，也落在不远处另外两道晦暗不明的视线里。
陈舟行站在篮球架下，手里捏着一瓶水，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眼神沉沉地看着树荫下那对靠得极近的身影。而更远处的单杠旁，江亦倚靠着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地扫过沈图南碰过程安妤肩膀的手臂，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单词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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