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中固执地混入了淡淡的洗衣粉味,程安妤眼皮沉重地动了动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而洁白的天花板。意识像潮水般慢慢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全身仿佛被拆开重组过的酸软无力,喉咙更是干涩得如同在砂纸上摩擦。
“诶呦,小同学醒啦?”
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与这静谧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声响起,充满了活力。程安妤有些茫然地偏过头,看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在药柜前忙碌。
她转过身来顶着一头打理得极其蓬松浪漫的栗色大波浪卷发,身上穿着一件以浅蓝色和白色为主的优雅轻Lo裙蕾丝花边精致,她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圆润可爱。
程安妤懵了,这校医和她想象中穿着严肃白大褂表情沉稳的医生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凑到床边手里拿着个记录板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同学,感觉咋样了?有没有哪儿不得劲儿?诶妈呀,你说你,这小身板儿风吹就倒似的,咋想的啊去硬刚八百米?跟姐说实话,是不是搁那儿逞能呢?”
这一连串夹杂着亲切问候和浓烈东北大碴子味儿的关心,像一连串炮弹把程安妤砸得晕头转向。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这时,一杯温热的糖水适时地递到了她嘴边。程安妤抬头看到哥哥程景笑不知何时已经沉默地站在床边,脸色依旧有些沉郁但递水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慢点喝。”程景笑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程安妤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糖水,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些许不适。她这才有气无力带着点羞赧地回答校医的问题:“谢谢老师我就是有点晕,没力气”
“嗐!啥老师不老师的,外道了哈!叫姐,刘月姐就行!”女校医刘月大手一挥,姿态豪爽得与她那身精致装扮形成强烈反差。随即她又板起娃娃脸开始像查户口似的审问:“我刚给你仔细检查过了哈,你这小姑娘本身就有点儿低血糖又加上体力透支,这下才晕了,平常也不宜进行过度运动啊!平常体育课间操跑圈,我看你那小假条递得比谁都勤快,老是不爱上,也不爱搁太阳底下晒,白净得跟那雪娃娃似的,一晒怕化喽?今儿个是咋地啦?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铁树开花啦?咋突然想不开要去挑战八百米这魔鬼项目呢?跟姐唠唠,是不是……”她说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眼神在程景笑和程安妤之间来回逡巡,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我懂我都懂的语气问:“…是不是为了哪个小男生啊?想在人家面前表现一下?”
刘月那双八卦之眼简直在迸射激光,她显然把旁边这位长相清俊气质冷峻的程景笑自动代入了可疑目标的角色。
程安妤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耳后像熟透的虾子。她本来脸皮就薄得像纸,被刘月这么直白地点破她平时偷懒耍滑的事实还毫无遮拦地扯到什么小男生,甚至暗示她哥哥这简直羞愤欲死,她恨不得当场化身土拨鼠打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见人!只能死死低着头目光死死锁在雪白的被单上,仿佛要把它盯出两个洞来手指也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被角指节泛白。
“我没有你别瞎说……”她声如蚊蚋地辩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底气虚弱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我就是就是想…锻炼一下身体…”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喉咙里滚出来的。
“锻炼身体?!”刘月姐夸张地挑高了精心描绘过的眉毛,东北腔调扬得八丈高带着十足的难以置信,“哎妈呀,你可别逗了姐!就你这小体格子锻炼身体咱得从饭后散步开始循序渐进啊,哪有你这一上来就玩命挑战地狱难度的?这不纯纯瞎胡闹嘛!”
她一边说,一边用记录板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摇着头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
一直沉默的程景笑这时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刘医生,她确实是想锻炼身体。”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只是方法没用对。”
程安妤猛地抬头看向哥哥,眼神里充满依赖和感激还有一丝得救了的庆幸。哥哥居然帮她说话了虽然理由找得这么一本正经。
刘月姐的目光在程景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程安妤那红晕未退、写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脸上,娃娃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玩味“我懂”的笑容。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哦~锻炼身体啊”
她凑近程安妤用气音小声说,但那音量确保旁边的程景笑也能听见:“妹子,跟姐还装?就你哥这颜值,这气质,你为了他努努力,姐表示非常理解!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噗~咳咳咳……”程安妤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惊恐地看向哥哥,又看向口无遮拦的刘月姐,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不是!他是我哥!亲哥!”她几乎是尖叫着澄清,也顾不得嗓子还干哑着。
程景笑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刘月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和想象力真丰富的意味。
刘月姐愣了一下看看程景笑又看看急得直跺脚的程安妤,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妈呀!闹了个大乌龙,原来是兄妹啊!你看我这眼神儿…”她倒是毫不尴尬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说真的你哥长得是真不赖,妹子你也不差你们家基因真好哈!”
程安妤:“……”她已经放弃挣扎了把滚烫的脸埋进了被子里当起了鸵鸟,这校医姐姐的思维也太跳跃了!而且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把这么尴尬的话题进行下去啊!
程景笑看着把自己埋起来的妹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他对刘月说:“刘医生,她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没啥大事儿了,”刘月摆摆手,终于恢复了点专业的口吻,虽然语调还是那股子东北味儿“就是低血糖加上体力透支,歇够了就行。回去给她整点儿有营养的吃,补充点糖分,以后想锻炼悠着点儿慢慢来可别再这么虎了吧唧的往上冲了!好了,没啥事儿就可以回去了。”
程景笑点了点头:“谢谢。”然后看向床上那一团被子卷,声音放轻了些,“能走吗?”
程安妤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最终,程安妤是在哥哥半搀扶下顶着一张依旧滚烫的脸,几乎是逃离了这间让她社会性死亡的医务室。身后仿佛还能听到刘月姐那带着笑意热情的告别:“慢走啊妹子!下次不舒服再来找姐唠嗑啊~当然没病最好别来哈!”
程安妤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了,程景笑稳稳地扶住她低头看了一眼她红透的耳尖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校医活像社牛,而他的妹妹就是e人的小玩具,不过妹妹今天这锻炼身体的代价,有点过于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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