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众人还埋头在那些艰难的动作复原里,每一次细微的调整都耗神费力。
黎鹤正全神盯着录像里老艺人一个转身的角度,和壁刻上的线条较劲,一个族人神色慌张地快步进来,打破了祠内的凝神气氛。
“少族长,诚伯!花国……花国又派人来了!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使者,送来了……这个。”
族人手里捧着一卷做工精致的卷轴,光滑的绢帛料子,边儿上滚着金线,跟巫族傩具的木糙质感截然不同,火漆印上混着花国国花和扭曲的傩面,那傩面纹路,跟游光缠上孩子时扭动的黑纹一模一样——都透着股要吞了咱傩戏传承的邪劲,好像花国和那邪祟,根本就是一路的。
一股糟糕透顶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黎鹤。他接过卷轴,入手沉甸甸,透着一股冰冷的、官家的味儿。巫诚和其他老艺人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全是警惕和嫌恶。
黎鹤吸了口气,解开丝带,慢慢将卷轴展开。
绢帛上的字是用工整的官家文书体写的,词儿用得漂亮,甚至有点虚头巴脑。开头就是一串“促进文化交流”、“保护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共同繁荣”之类的门面话。
可核心内容却像藏在绸缎下面的刀子,又尖又冷:
“……鉴于巫族傩戏与我国‘花神祭’深厚的历史渊源及文化同源性,为推动傩戏这一古老艺术形式的保护与研究,我国文化司特此致函,诚挚提议与贵方建立‘傩文化深度合作机制’。”
“具体合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贵方提供所有现存傩戏舞谱、唱词、仪式流程、面具制作工艺、服饰纹样等全套详细资料副本;开放所有相关祭祀场所供我方专家团队实地考察研究;并委派资深艺人赴我方进行‘教学交流’……”
“此举旨在汇聚双方智慧,共同完善申遗材料,确保傩戏能以其最完整、最辉煌的面貌成功入选世界非遗名录,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盛事……”
“望贵方把握此次机遇,摒弃门户之见,于三日内给予明确答复。若蒙同意,你我双方皆大欢喜;若……”
后面的话变得含蓄,却塞满了不容拒绝的威胁,暗示要是巫族敢不答应,花国就“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以澄清文化源流”,并且“遗憾地看到傩戏申遗进程可能因贵方的不合作而受阻”。
通篇看着客气商量,实则字字霸道,图穷匕见!
这哪是合作,这是明抢!是要他们把千年传承的老底全交出去!一旦点头,巫族傩戏就彻底没了自个儿的名姓,只能变成花国“花神祭”的一个附庸,所有独到之处和说话的权利都会落到别人手里!
“欺人太甚!”一个老艺人气得浑身直抖,一把夺过绢帛,恨不得当场撕了,“想要我们交出全部家底?做梦!”
“连面具凿纹的祖传手法、衣服绣线的配色口诀都要!”老人捶胸顿足,手里攥着半块祖传的傩面具木坯,木坯上还留着他爹当年没凿完的半道‘开山傩’面纹,指节泛白,木刺都扎进掌心了也没知觉,“我爹当年教我时说,这手艺要传下去,不能断!他们这是要掘我们的祖坟,断我们的根啊!”
巫诚脸色铁青,喘着粗气,看向黎鹤:“少族长,这……这决不能应!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啊!”
黎鹤觉得心在腔子里咚咚直撞,怒火烧着,却又异常清醒。他早知道花国不要脸,却没想到能不要脸到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地步!
他想起祖明信里“抹掉巫族印记”的警告,想起黑云村受苦的族人,想起游光那恶毒的嗤笑,再看着眼前这封华丽却包藏祸心的“合作函”,所有火气最终拧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硬气。
他慢慢从老艺人手里拿回绢帛,指尖蹭过火漆印上的扭曲傩面,突然攥紧——掌心旧伤被绢帛边缘硌得发疼,怀里玉佩也跟着发烫,像在呼应他的气:
他慢慢从老艺人手里拿回绢帛,指尖蹭过火漆印上的扭曲傩面,突然攥紧,掌心旧伤被绢帛边缘硌得发疼,怀里玉佩也跟着发烫,像在呼应他的火气。
他摸了摸腰间阿爷传的短刀,鹿皮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刀鞘上还留着阿爷当年刻的‘守’字浅痕,指尖蹭过那道痕,才开口说话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祠堂外灰蒙蒙的天,像能穿透千里,看到花国官家那副虚伪嘴脸。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楚、硬气,带着没商量余地的决绝,回了那函件里藏着的威胁,也应了所有族人的注视:
“告诉他们——”
“傩戏,是咱的根。是咱先祖血脉里淌下来的魂。”
“不是他们谈判桌上能来回掂量的筹码,更不是他们能随便拆了、占了的货!”
“想要?除非从我巫族每个人的尸首上踏过去!”
“一根线,一张图,一个字……”
“都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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