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的录制地点选在南方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落。白墙黛瓦,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和泥土的气息,与喧嚣都市截然不同。
王安宇比凌玥早到半天。放下行李,他站在节目组安排的、带着小院的古朴民居前,看着工作人员忙碌地架设机器,心里那点因为即将到来的“公费恋爱”(虽然是假的)而产生的隐秘期待,混杂着对宋砚这个名字的不适感,像藤蔓一样交织缠绕,让他坐立难安。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那个冲动的电话。万一……万一凌玥觉得他太唐突?万一在节目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和举动?
“安宇哥!”一个爽朗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安宇回头,看见常驻嘉宾之一,以幽默接地气着称的演员李晨笑着走过来,“来得挺早啊!听说这期还有位大美女顾问要来?你小子,有福气啊!”李晨挤挤眼,带着善意的调侃。
王安宇耳根微热,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笑着寒暄:“晨哥别开玩笑了,是工作。”
“知道知道,工作~”李晨拖长了音,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带你先熟悉下环境,顺便见见其他嘉宾。”
其他嘉宾。王安宇的心微微一沉。
果然,在村口的百年大树下,他看到了正在和常驻mc们聊天的宋砚。宋砚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色卫衣配牛仔裤,阳光洒在他带笑的脸上,确实很有邻家学长般的亲和力。他看到王安宇,立刻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态度热情又不失礼貌:
“安宇哥,好久不见!我是宋砚,一直很欣赏你的戏。”
“你好,宋砚,过奖了。”王安宇与他握了握手,笑容温和,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一直很欣赏”这几个字时,心里那点微妙的刺感又冒了出来。
众人正说笑着,村口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一辆节目组的商务车停下,车门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凌玥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燕麦色的宽松毛衣,搭配深色直筒裤和一双舒适的平底短靴,长发松松编成一股侧麻花辫,垂在肩头,脸上只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柔软,与平日工作时的干练精致判若两人,却更添了几分宜室宜家的温婉。
她抬头,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像是心有灵犀般,精准地落在了站在稍远处的王安宇身上。
四目相对。
王安宇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了一瞬。
她对他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直达眼底的笑容。那笑容像一缕穿透云层的暖阳,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盘踞的些许阴霾和紧张。
“各位老师好,我是凌玥。”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与常驻mc们和李晨打招呼,态度自然又不失恭敬。
轮到宋砚时,宋砚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笑容更热情了几分:“凌老师,终于见到真人了!上次看过您给《风尚》做的那期策划,真的太惊艳了!”
“宋老师过奖了,那次只是运气好。”凌玥微笑着回应,客气而疏离。
然后,她转向王安宇。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连摄像机的镜头都仿佛更聚焦了一些。
“王老师。”她看着他,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带着只有彼此能懂的笑意,“又见面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连寒暄都算不上。
但听在王安宇耳中,却像裹了蜜糖。那“又”字,仿佛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独有的、不为外人所知的联系和记忆。
“嗯。”王安宇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回应听起来平常,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里面漾开的细微波澜,清晰得无法掩饰,“路上辛苦。”
【弹幕开始活跃:】
【来了来了!凌顾问好美!这身打扮好温柔!】
【王安宇你看哪儿呢?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宋砚好热情啊,感觉他对凌顾问很有好感?】
【重点难道不是凌顾问只对王安宇说了“又见面了”吗?这语气!这眼神!】
【王安宇那个“嗯”简直了,表面淡定,内心估计已经炸成烟花了!】
【感觉宋砚要成背景板了,凌顾问明显跟王安宇更熟啊!】
简单的见面后,节目组发布了第一个任务:分组合作,利用当地食材,准备今天的晚餐。分组方式很老套——抽签。
王安宇看着导演手中的签筒,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他暗暗祈祷,希望能和凌玥分到一组。
结果……
“A组:王安宇,李晨,负责主食和一道主菜。”
“b组:凌玥,宋砚,负责汤品和两道配菜。”
导演念出分组结果的那一刻,王安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瞬间的失落和……不爽,还是被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玥。
凌玥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接受了安排,对身边的宋砚礼貌地点了点头:“宋老师,那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凌老师,我厨艺一般,全靠你指导了!”宋砚笑容灿烂,显得干劲十足。
王安宇抿了抿唇,默默收回视线,走到李晨身边。
“怎么了安宇?跟哥一组委屈你了?”李晨撞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调侃,眼神瞟向b组那边。
“没有,晨哥,我们赶紧去看看有什么食材吧。”王安宇勉强笑了笑,率先朝临时搭建的“厨房区”——一个露天灶台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对王安宇来说,有点煎熬。
他一边和李晨忙着生火、洗米、处理一条活鱼,一边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着,捕捉着不远处b组的动静。
他听到宋砚在问凌玥:“凌老师,这个笋要怎么切?”
听到凌玥耐心地回答:“切滚刀块就好,比较容易入味。”
听到宋砚略带夸张的赞叹:“凌老师你刀工真好!”
甚至听到宋砚状似无意地问:“凌老师平时也喜欢自己下厨吗?感觉你很懂的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他心湖,漾开一圈圈烦躁的涟漪。他手里的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安宇,这鱼跟你有仇啊?”李晨看着被他剁得有点惨不忍睹的鱼块,忍不住提醒。
王安宇回过神:“……抱歉,手滑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但眼神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瞥向那个和宋砚并肩站在灶台前,偶尔会因为宋砚某个笨拙的动作而轻笑出声的凌玥。
她居然对宋砚笑?
虽然那笑容看起来只是礼貌性的。
但他就是……很不舒服。
那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强烈领地意识的情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温和表象。
原来,暗恋(或许已经不只是暗恋)中的男人,吃起醋来,竟是这般幼稚又无法自控。
而另一边,凌玥虽然一直在和宋砚正常交流,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能感受到那道来自A组的、灼热又带着点幽怨的视线。
她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看来,某只内向敏感的大型犬,已经开始因为潜在的“威胁”而焦躁不安了。
这趟综艺,果然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晚餐准备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进行。A组的菜品卖相普通,b组的汤和配菜则色香味俱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宋砚更是毫不吝啬对凌玥的赞美:“凌老师真是太厉害了!以后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有点凝滞。
李晨和其他mc们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王安宇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凌玥,语气自然地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啊,凌老师确实很优秀。”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一直都很优秀。”
他没有看宋砚,只是看着凌玥。
那眼神,平静,专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般的笃定。
凌玥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漫开一丝了然而温暖的笑意。
她低下头,轻轻吹了吹碗里的汤,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话。
但饭桌下的脚,却几不可查地,朝着王安宇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
夜晚的乡村,星光格外明亮。
第一天的录制,在暗流涌动与无声的较量中,暂告段落。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王安宇合上日记本,脑海里回放着宋砚那句“谁娶了你”,以及凌玥低头时那抹温柔的笑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明天,他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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