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树仙体内的小世界,是一方独立于外界的秘境。云雾如轻纱般在天地间流转,带着草木与灵泉交融的湿润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精纯的灵气顺着口鼻涌入肺腑,再丝丝缕缕渗入经脉。湖畔泛着淡淡的绿光,那光芒并非来自日月,而是源于湖底深处荔树仙盘根错节的根系——那些根系如同最精密的脉络,将炼化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这片天地始终维持着生机盎然的景象。
张不凡盘膝坐在岸边的青石上,青石被灵气滋养得温润如玉,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透过衣袍渗入肌肤,让他因结丹而微微燥热的身体渐渐平复。他周身的灵力波动已从先前的狂暴汹涌归于平稳,如同奔腾的江河终于汇入大海,化作深沉而内敛的暗流。丹田里,那颗刚刚凝聚成形的金丹正缓缓旋转,它约莫鸽卵大小,通体呈现出莹润的乳白色,表面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细看之下,能发现光晕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明灭不定——那是他多年修炼的感悟与灵力精华的凝聚,每一道符文都蕴含着他对玄器术与自身功法的理解,散发着内敛而精纯的气息。
结丹,成了。
这两个字在他心头缓缓浮现,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平静。从炼气到筑基,再到如今的金丹,每一步都伴随着生死考验与日夜不辍的苦修,此刻尘埃落定,更多的是对过往付出的释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仿佛抬手就能调动周围的灵气,曾经需要凝神聚力才能施展的术法,如今只需一个念头便能信手拈来。金丹如同一个永不停歇的灵力源泉,持续不断地散发着能量,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肉身与神魂都在经历着一场潜移默化的蜕变。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视线落在面前的湖面上,湖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下摇曳的灵草与游弋的光点——那些光点是能量凝聚的灵鱼,在荔树仙的滋养下无忧无虑地生长。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划过湖面,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却依旧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开来,触碰着湖岸的水草,水草微微摇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动作。
目光下移,穿透清澈的湖水,落在湖底。那些被郑志肃等人拖入小世界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湖底的淤泥中,被一层柔和的绿光包裹着。绿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一点点渗透进尸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先是衣物在绿光中消融,化作虚无;接着是皮肉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骨骼与经脉;最后连骨骼都开始分解,化作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这些雾气带着浓郁的生命精元和怨煞之气,缓缓升腾,被湖底的根系尽数吸收。
荔树仙的根系在水下悄然蔓延,如同无数条灵动的绿色丝带,它们时而聚合,时而分散,精准地捕捉着每一缕飘散的能量。吸收了能量的根系会泛起淡淡的金色,然后将这些能量输送至更深处的主干,再由主干分配到小世界的草木、灵泉与空气之中。岸边的垂柳抽出了新的嫩芽,原本只是点缀在草丛中的野花绽放得更加绚烂,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变得愈发浓郁,吸入肺腑时甚至能尝到一丝甘甜。
“总算稳固了境界。”张不凡轻舒一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湖畔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放松的喟叹。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哒”声,如同玉石相击。这小世界虽小,格局却堪比外界的洞天福地,灵气浓度是外界的数倍不止,更有荔树仙本源之力的直接滋养,让他的修炼事半功倍。从筑基巅峰到金丹初期,放在外界至少需要数十年苦修,而他在这片小世界里,仅仅用了短短数天便成功突破,这样的速度足以让任何修士为之艳羡。
他习惯性地抬头望向小世界的“天穹”——那并非真正的天空,而是荔树仙本体与小世界边界交融形成的屏障,呈现出一片温润的玉色,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羊脂白玉。平日里,透过这层玉色屏障,能隐约看到外界的光影流转:白日是明媚的阳光,夜晚是闪烁的星辰,偶尔还能看到布瑶辟谷府邸中巡逻卫兵的身影掠过。
可今日,那玉色屏障似乎比往常暗沉了些,原本温润的光泽变得有些滞涩,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透过屏障传来的光线也带着一股陌生的凉意,不再是往日里那种温和的光芒,反而像是冬日里透过冰面照射进来的寒光,落在身上时竟让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张不凡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下意识地释放出神识,朝着外界探去。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穿过小世界的边界,朝着玉色屏障外延伸。然而,就在神识即将触及屏障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力量突然从屏障外传来,如同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寒冰墙壁。
“嗡——”
神识被狠狠弹了回来,带着一阵刺痛感传入他的识海,让他的脑海中瞬间嗡鸣作响。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收回神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股冰冷的力量并非杂乱无章的灵力冲击,而是一道布置得极为精妙的禁制,禁制上流转着熟悉的玉匣气息——那是一种隔绝内外、封锁灵力的特殊波动,坚硬而决绝,像一只不容抗拒的大手,将整个小世界牢牢锁在其中,不允许任何气息外泄,也阻止着任何力量从内部突破。
就在这时,湖畔的垂柳突然无风自动,枝条轻轻摇曳,柳叶如同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张不凡的肩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顺着柳叶的触碰传入他的脑海,那是荔树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是布瑶辟谷……”
张不凡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拳头的手指微微收紧。布瑶辟谷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他曾听荔树仙契约下的那些灵宠——鹰十五、莫旺瑜,还有青虫们提起过这位复姓布瑶的修士。她们说,布瑶辟谷是青阳城如今的掌权者,手段狠厉,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再联想到先前自己在青阳城遇到的布瑶碧莲,虽然两人名字不同,但“布瑶”这个复姓在青阳城极为罕见,想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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