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地面上那已化为狼狗大小的灵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那咆哮并非简单的兽吼,而是蕴含着筑基期妖兽特有的威压。声波如同一道无形的冲击波,贴着地面滚滚而来,所过之处,木屑与尘埃被尽数掀起,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浑浊气浪。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让影刃本就紧绷的心神再次遭受重创,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脏腑都在这低频的共振中微微颤栗。这头灵兽,用它最原始的方式,宣告了自己对这片领地的绝对主权,以及对影刃这个入侵者的最终审判。
四爪刨地,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半空中的影刃。
它的动作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不再是普通犬类的奔跑,而是将筑基期的妖力完美地灌注于四肢的每一次蹬踏之中。坚硬的青石地面在它的利爪下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一次刨地都带起大片的石屑与泥土,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挖掘机。它的身体压得极低,肌肉线条在漆黑的毛发下贲张虬结,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强弓。启动的瞬间,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闪电,空气中只留下一道因高速摩擦而产生的淡淡焦痕,以及一股浓烈的腥风。
它并未选择跳跃,而是将筑基期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奔跑都让地面微微震动,速度之快,竟不输于空中的飞鸟!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且恐怖的景象。一头体重不菲的巨狼,在地面上狂奔,却硬生生跑出了飞鸟般的速度与灵动。它的步伐并非直线,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Z”字形轨迹高速移动,每一次变向都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劲风,让影刃在空中根本无法锁定它的下一步位置。地面随着它的奔跑传来一阵阵轻微却清晰的震颤,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地底深处苏醒,每一步都踏在影刃的心跳之上。这头灵兽,它将大地变成了自己的领域,将重力化为了自己的助力,它不是在追逐,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飞行”。
影刃腹背受敌,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如果说刚才的蚁群和飞鸟是让他陷入泥潭,那么此刻这头地面灵兽的加入,则是在他即将沉没时,从天而降的万丈巨石。天空,是羽箭织成的死亡之网,封锁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地面,是奔雷掣电的致命追击,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而他自身,则是一个正在被从内部瓦解的堡垒。这种上、中、下三路被同时锁死的绝望感,如同最深沉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战术预案。他就像一个被三方棋手同时围剿的棋子,无论走向何方,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得不放弃攻击小鸟,一个翻身落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灵兽势大力沉的扑击。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放弃攻击,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冒着被羽箭射穿的风险所创造出的战机,全部付诸东流。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空中,他就是活靶子。影刃强忍着因放弃攻击而带来的真元逆流,腰腹猛然发力,身体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翻转。他不再是攻击的矛,而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向着地面坠落。也就在他身体翻转的刹那,那头灵兽的扑击已然临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带着腥臭味的狂风拂过他的脚底,甚至能看到那巨口中滴落的、带着腐蚀性的涎水在空中划出的晶亮弧线。
牛狼的利爪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划出五道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
“轰!”一声巨响,仿佛攻城锤狠狠地砸在了城墙上。影刃刚才立足的横梁,在那灵兽的扑击之下,竟被硬生生抓出了五道深达数寸的爪痕!木屑与碎屑如同子弹般向四周爆射,其中几块碎片擦过影刃的脸颊,瞬间带起了几道血珠。那利爪的锋利与力量,可见一斑。若是这一击实打实地落在自己身上,影刃毫不怀疑,自己的护体真元会像纸糊的一样被撕碎,然后被这股巨力撕成碎片。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身上的蚁群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建筑”工作。
“建筑”这个词,在影刃的脑海中浮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谬感。他一直以为这些蚂蚁只是在无意识地啃食,但此刻,通过真元的内视,他“看”到了一幅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景象。这些蚂蚁并非乌合之众,而是一个有着明确劳动分工、纪律严明的死亡军团。
一部分工蚁负责腐蚀和开路,而另一部分体型稍大、通体赤金的兵蚁,则沿着被开辟出的路径,精准地爬上了他的几处大穴。
那些黑色的工蚁,如同最敬业的矿工,用它们分泌的强酸蚁毒,在他的皮肤、肌肉、甚至经脉的壁垒上,硬生生“挖掘”出了一条条细微的通道。而它们的任务完成后,便会悄然退去,将舞台让给真正的杀手——那些赤金色的兵蚁。这些兵蚁体型比工蚁大了近一倍,甲壳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行动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它们沿着工蚁开辟出的“高速公路”,目标明确地爬向了他身体的几处关键节点:丹田、气海、膻中、神道……那些修士用以运转周天、凝聚真元的枢纽大穴。
这些兵蚁的颚部力量惊人,如同微型铁钳,死死地钳入他的皮肤,将更精纯的蚁毒注入他的经脉之中。
“呃……”剧烈的痛苦让影刃闷哼一声。
那不是一种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与剧痛混合的折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只只兵蚁的颚器,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了他的皮肤,精准地刺入了他经脉的节点。然后,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精纯的暗金色蚁毒,如同高压注射液般,被强行注入了他的真元循环系统。这股毒素仿佛拥有生命,一入经脉,便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他的真元便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变得凝滞、沉重。
他感到自己的真元运转开始变得滞涩,仿佛被一层黏稠的蛛网所束缚。
他试图催动真元,却发现那曾经如臂使指、奔流不息的力量之河,此刻却变成了一片沼泽。每一次运转,都耗费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力气,而且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护体真元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就像一个被抽干了力气的角斗士,手中还握着武器,却已经无力挥舞。
他明白,再这样下去,不等对方杀死他,他自己就会被活活耗死。
时间,已经成为了他最奢侈的敌人。每一息的流逝,都意味着更多的毒素被注入,更多的力量被剥夺。他就像一个被戳破了洞的皮囊,生命力正在从那些看不见的伤口中飞速流逝。外部的攻击虽然凶猛,但终究有迹可循,而这内部的瓦解,却是无声无息,且无可逆转的。
“既然你们喜欢玩战术,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影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彻底放弃防御、放弃理智的疯狂。既然无法守住自己的“城池”,那么就在城破之前,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最后一击,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燃烧起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火焰。他不再去理会那些正在侵蚀他根基的兵蚁,也不再试图躲避空中盘旋的羽箭。他将所有残存的、尚能调动的真元,不顾一切地全部压榨出来,汇聚于他的右臂,汇聚于他手中那柄幽影短刃之上。
既然这是一个战术的游戏,那么,就让我用最野蛮、最不计后果的战术,来终结这场游戏!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赌一个能够同时重创空中与地面敌人的机会!这不再是杀手的艺术,而是困兽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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