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比刚才更清晰。雨晴盯着他的嘴唇，试图辨认那个无声的词。她俯身靠近，耳畔只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但那三个音节的口型，她认出来了——“别……信……血。”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四周。影武者的冰雕依旧矗立，寒气未散，而那枚吊坠已黯淡如石。她知道时间不多，莫凡的状态在恶化，权杖上的金纹像活物般继续蔓延，仿佛某种程序正在远程激活。
她不再犹豫，指尖轻颤，凝出一滴极寒的光。那是“凝心之泪”的微芒，唯有在生死关头才能凝聚。她将它点在冰雕锁骨下方的胎记上。霜纹瞬间扩散，冰层内部浮现出细密的数据流，如同冻结的星河。她闭眼，以冰凰心源为引，顺着血脉烙印逆向追溯。
吊坠重新浮起，贴在冰雕表面。寒流渗入，逆向解码。冰层深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记忆在崩解前的最后挣扎。一道光从冰雕核心射出，凝成一枚菱形冰晶，上面刻着“Ω-7”编号。她伸手接过，冰晶在掌心微微发烫，随即冷却，与她的体温融为一体。
权限到手。
她将冰晶嵌入教堂残存的终端。那是一块嵌在墙上的黑石面板，边缘已被冻裂。冰晶插入的瞬间，屏幕亮起，血色符文如脉搏般跳动。一行文字浮现：“Ω级权限认证通过，是否进入‘血源计划’档案库？”
她没有点击确认。这种系统不会只设一道门槛。
她闭上眼，启动“冰凰叹息术”。这是她从觉醒记忆中学会的秘法，能封闭意识通路，防止精神入侵。寒气自她掌心蔓延，在地面铺开一层薄霜，霜面映出屏幕上的文字，却不直接接触她的视线。信息通过霜层的震动传至指尖，她以触觉读取。
第一行字浮现时，莫凡胸口的金纹猛地一跳。她感觉到他体温又降了一度。
“所有圣徒后裔，自出生起植入‘基因锁’序列，编号G-Ω，潜伏期二十年。发作时，神经系统将被强制改写，转化为永生之焰的容器。”
她指尖一顿。
第二行字浮现：“基因锁激活指令由主控核心发出，载体为活性冰凰精血，寄生位置——圣城大主教心口。”
她睁眼，瞳孔骤缩。
那不是复制，是掠夺。她的血脉被提取，植入无数人体内，成为远程引爆的锁链。而控制这把锁的钥匙，就藏在大主教体内——以她的血为源，以信仰为引，一旦发动，百万容器将同时点燃，化作永生之焰的燃料。
终端屏幕突然闪烁，倒计时弹出：“权限暴露，净化程序启动——00:04:32。”
远处钟声响起，一声接一声，沉重如心跳。地面开始震动，血痕从地砖缝隙中渗出，迅速勾勒出巨大的法阵轮廓。那不是绘制，是苏醒。每一笔都像是从地底被唤醒的记忆。
她回头看向莫凡。他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失焦，但嘴唇又动了。这次她看清了：“频率……心口……共振……”
她立刻明白。他在用最后的意识，帮她锁定源头。
她将手贴在他胸口，感知权杖金纹的波动。那是一种极低频的震颤，与钟声同步，像是某种信号在体内回响。她引导寒气包裹他的经络，将那频率捕捉下来，输入吊坠。
吊坠悬浮，投射出全息地图。圣城中心，教堂地基深处，一个红点剧烈跳动。坐标锁定——正是大主教所在位置，也是基因锁的发信源。
她扶起莫凡，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他的身体冰冷，呼吸浅得几乎断绝，但她不能停下。她必须亲眼确认那团精血的存在。
地下密道狭窄，石壁渗水，寒气逼人。她拖着莫凡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头顶传来诵念声，起初模糊，渐渐清晰。
“迎接新神降临……迎接新神降临……”
声音整齐划一，数以万计，从教堂内部传出。她停下脚步，抬头。正上方是祭坛地板的缝隙，一道血光从中渗出。
她将莫凡靠在墙边，独自攀上通风口。铁栅被寒气冻结，轻轻一碰便碎裂。她探出头，视线落在祭坛中央。
大主教站在法阵核心，白袍金纹，面容慈祥。他双手交叠，按在心口。那里，一团冰蓝色的精血悬浮在皮下，缓缓跳动，与终端显示的频率完全一致。
她的冰凰心源猛然震颤，像是被同类召唤，又像是被掠夺者撕扯。她终于明白为何权杖会染上金纹——那是她的血在异体中变异，成了控制锁链的中枢。
祭坛四周，数万名信徒跪伏在地，双目失焦，口中不断重复那句话。他们的颈侧，隐约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正是基因锁的标记。他们不是狂热，是被控制。他们的神经系统已被改写，只等一声令下，便会点燃自身，化作火焰的养料。
大主教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教堂，最后停在通风口的方向。他笑了，声音温和却穿透整个空间：“她来了。”
诵念声骤然停止。
下一秒，所有信徒同时抬头，目光齐刷刷射向她所在的位置。
她没有动。
她知道他们看不见她，但大主教能。他感知到了她的血，她的存在，她的威胁。
他抬起手，按在心口的精血上，轻声说：“这具身体，承载着你的起源。你以为你是继承者？不，你只是被遗弃的母本。你的血，早已不属于你。”
雨晴缓缓退下通风口，回到莫凡身边。他的手指还在微微抽动，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低头看着他，声音极轻：“你说得对……我不能信血。”
她握紧权杖，寒气在掌心凝聚。她不再试图压制体内的心源波动，而是任它与那团精血共鸣。她要让大主教以为她已被控制，以为她的血终将臣服。
但她知道，真正的锁，从来不在基因里。
在她将吊坠重新戴回颈间时，指尖触到一丝异样。吊坠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冰刃划过。她翻过来看，那是一串数字：7-24-1999。
她的生日。
不是穆家记录的日期。
是真实出生日。
她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明白——影武者看到的记忆，或许也只是被允许看到的部分。真正的真相，还埋得更深。
她扶起莫凡，低声道：“我们得再靠近一点。”
他没有回应，但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用行动回答。
她拖着他，沿着密道向祭坛下方移动。每一步，头顶的诵念声就越发清晰。
“迎接新神降临……迎接新神降临……”
当他们抵达祭坛正下方时，地面突然亮起血色纹路，与上方法阵完全重合。她抬头，正对上方大主教站立的位置。
他低头，仿佛能穿透石板看到她。
然后，他按在心口的手，缓缓收紧。
那团冰蓝色的精血，开始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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