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的手腕仍被唐月的指尖扣着，那股从时空裂隙中撕扯而出的力道尚未完全消散。她膝盖一软，跪倒在湿泥上，掌心贴地，寒气顺着指缝渗入地面，稳住三人落点。莫凡单膝落地，迅速扫视四周，河岸的泥土泛着暗红，像是被反复浸染过血。
他抬手，火焰在掌心燃起，却没有跃动的火舌，只有一层贴着皮肤燃烧的薄焰——血雾压住了火势。
“这水不对。”莫凡低声道，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岸边泥浆。那泥滑腻如油，带着金属的腥气。他将泥点甩向空中，火焰追着轨迹灼烧，雾气散开一瞬，几片微小的金属残片悬浮显现，边缘呈锯齿状，拼合后是一只鳄鱼眼部的轮廓，瞳孔位置嵌着一枚刻有圣城徽记的晶片。
雨晴站起身，袖口冰羽纹微微发烫。她闭眼，冰凰心源在血脉深处震颤，不是警告，而是某种被冒犯的共鸣。她睁开眼，望向河面——数十道黑影正从水下浮起，贴着血色波纹滑行，头部破水而出，机械颌骨张开，露出内嵌的齿轮与导管。
第一只鳄鱼登陆，四肢是合金铸成的利爪，背部炮口旋转展开，喷出一道火流。火焰呈青白色，边缘凝着霜纹，火舌扭曲成羽状，与她当年觉醒时浮现的凤凰虚影如出一辙。
“它在用我的本源。”雨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莫凡盯着那火焰，“他们复制了你的魔法？”
“不是复制。”她摇头，“是抽取。有人把冰凰心源的纹路刻进了机械核心。”
第二批鳄鱼已爬上岸，数量超过二十，呈扇形逼近。雨晴抬手，冰霜自脚下蔓延，凝成一面弧形屏障，霜面如羽翼展开，挡住登陆路径。机械鳄鱼撞击屏障，发出金属与冰层碰撞的闷响。其中一只炮口充能，火焰喷出的瞬间，屏障边缘竟有细微的共鸣纹路亮起，像是回应那火焰中的冰凰印记。
“它们在适应。”雨晴迅速收力，冰翼崩解，“再撑三秒，我的魔法就会被反向牵引。”
莫凡已退至她侧后，“我下去。河底有东西在供能。”
“你下去会触电。”她抓住他手臂，“河水导电，刚才的泥里有纳米导线。”
“所以我不会碰水。”他抽出空间系魔能，在身前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隙，横切河面，“我从‘之间’走。”
雨晴没再拦他。她知道他能行。莫凡身形一闪，踏入裂隙，身影在河面与虚空之间断续浮现，如同穿行于两层世界之间。他的落点是河心一处沉没的金属结构，半埋在淤泥中，表面布满电缆接口，正不断向鳄鱼群输送能量。
雨晴独自面对机械军团。她不再设防，而是将冰凰心源收回深处，改以最基础的冰锥术逐个点射鳄鱼关节。每一击都精准打断其行动节奏，却不引发大规模反击。她在等——等莫凡找到核心，也等自己确认一件事。
第三只鳄鱼炮口充能时，她捕捉到火焰中那一闪而过的纹路。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某种逆向召唤阵的残影，阵眼位置，正是她五岁觉醒时，冰元素凝聚成凤凰虚影的那一刻。
有人记录了那一刻。
莫凡已抵达河底控制中枢。建筑呈半球形，外壳由抗魔合金打造，表面爬满水草与藤壶。他贴着外壁潜行，发现所有电缆最终汇入一处圆形舱门。门未完全封闭，边缘渗出淡蓝色电流。
他伸手触碰门沿，指尖刚接触，整座建筑内部警报无声响起——不是声音，而是一道高频震荡波，穿透水体直击神经。他闷哼一声，强行稳住意识，撕开一道微型裂隙，将手探入门缝。
内部是环形控制室，中央平台悬浮着一颗菱形核心，表面流转着与鳄鱼炮口相同的冰凰纹路。四周墙面嵌着数十块显示屏，画面分割成不同视角，其中一块正显示着雨晴在岸边的身影，镜头不断拉近，聚焦在她袖口的冰羽纹上。
“他们在监视她。”莫凡低语。
他正欲靠近核心，身后水流突变。一道人影从侧方通道浮现，身穿深灰色机械战斗服，头戴呼吸面罩，肩甲处绣着一枚徽记——三羽冰翎环绕龙首，翎羽末端呈断裂状，与穆家家徽完全一致，却多了机械蚀刻的编号：m-07。
莫凡瞬间后撤，空间裂隙在身前展开。对方未攻击，而是抬起右臂，掌心射出一道电磁脉冲。裂隙剧烈扭曲，几乎闭合。莫凡翻滚避开，反手掷出一道风刃，却被对方战斗服表面升起的能量层弹开。
“穆家的防御符文。”莫凡瞳孔一缩。
骑士逼近，动作精准，每一击都封死退路。莫凡不再硬接，转而以空间跳跃在狭小空间内周旋。第三次闪避时，他故意将对方引至核心平台边缘，借着一次近身交手，右手猛然探出，撕裂其左肩装甲。
内部不是血肉，而是交错的导线与微型符文阵。那些符文的排列方式，与他在东海缴获的黑教廷潜艇控制系统完全一致。
“你们把穆家的秘术机械化了。”莫凡低声道。
骑士未回应，左臂突然变形，弹出一截钻头，直刺莫凡胸口。莫凡侧身闪避，钻头擦过肋骨，留下一道灼痛的划痕。他借力后跃，一脚踹向核心平台支撑柱。柱体震动，核心偏离轨道一瞬，骑士动作微滞。
就是现在。
莫凡扑上前，左手按住骑士面罩，右手撕开一道空间刃，直切其颈后。面罩破裂，金属与皮肤的接缝处露出半张脸——右眼是机械义眼，瞳孔缩成针尖，左脸皮肤苍白，下颌有旧伤疤痕。
骑士颈后嵌着一块芯片，表面刻着编号：方舟-07。
莫凡正欲拔出芯片，骑士全身骤然发光，内部能量开始倒流。他立刻后撤，撕开裂隙退回河面。几乎同时，控制室爆炸，冲击波将淤泥与碎片掀上水面，河面沸腾数秒，随即恢复死寂。
雨晴在岸边已击毁三只鳄鱼。她用冰锥刺入其背部炮口，冻结内部结构，再以极寒震裂合金外壳。残骸倒地时，她蹲下，从其中一只的机械颅骨内取出一块微型符文板。
符文板只有指甲大小，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她将一缕冰凰心源注入其中，寒气覆盖板面，符文逐一点亮。一段残存数据浮现：尼罗节点已激活，穆家协议执行中。
她将数据凝入一枚冰晶，握在掌心。
莫凡从河面裂隙跃出，落地时踉跄一步，左肋划伤渗血。他抬头，看见雨晴站在岸边，手中握着那枚冰晶，目光沉静，却比任何风暴都更令人窒息。
他走过去，接过冰晶，触感冰冷，却能感觉到内部数据流转的微弱震动。
“穆家协议。”他重复那四个字。
雨晴看着河面，血雾仍未散去，新的机械鳄鱼正从上游缓缓逼近。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将袖口冰羽纹上残留的一丝寒气抹在唇边——那是她确认威胁等级的习惯动作。
莫凡收起冰晶，眼神转冷。他记得她曾说过，穆家从不对外共享秘术，哪怕是对圣城。
而现在，不仅有人用了，还把它装进了杀人机器。
他最后看了眼河底爆炸的位置，那里正缓缓升起一缕黑烟，缠绕在一根露出水面的金属桩上。桩体锈蚀严重，但顶端仍能辨认出半个徽记——三羽冰翎的残影，与骑士肩甲上的图案同源。
雨晴忽然开口：“我父亲的印章，从来不在公开文件上使用。”
莫凡转头看她。
她盯着那根金属桩，声音很轻：“那是他私人实验室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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