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滩的混战随着火眼虾被斩首和奔波灞的突然爆发，终于渐渐平息。
水神府剩下的小弟们眼见带头大哥没了，对方那个鲶鱼精又突然跟打了过期肾上腺素一样生猛，顿时士气崩溃。
纷纷撂下几句“山水有相逢”、“下班别走”之类的场面话，便抬着同伴的尸体，狼狈不堪地撤出了龙口滩水域。
战场上留下一片狼藉，破碎的兵器、漂浮的杂物、以及缓缓沉降的血雾，述说着刚才的惨烈，乍一看还以为哪个海鲜市场刚经历了零元购。
“我们……我们赢了？”
一个幸存的小弟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缺了口的西瓜刀。
“赢了！是霸哥！霸哥带我们赢的！”
另一个小弟激动地喊道，看向奔波灞的眼神充满了狂热，那温度差点把奔波灞看毛了。
虽然霸爷此刻顶着一张被自己扇得红肿的脸，形象略有折扣，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点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大佬嘛，总得有点个人特色。
波仔喘匀了气，胖脸上挤出兴奋的笑容，屁颠屁颠地游到火眼虾那庞大的尸体旁，嘴里还念叨着“罪过罪过，虾头哥晚上别来找我”，费力地将那颗还在滴着蓝色血液的虾头给剁了下来，双手捧到奔波灞面前，那架势跟粉丝给爱豆递话筒似的。
“霸哥！不，霸爷！”
波仔机灵地改了口，声音带着崇拜，
“您的战利品！拿着这个回去，龙王肯定重重有赏！说不定直接给您扎职堂主，到时候您就是有编制……呃，有地盘的大哥了！”
“霸爷”看着那颗狰狞的虾头，心里也是有点小激动。
这可是他穿越以来，不，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干过的最牛逼的事了！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手段奇葩了点，但结果是真的！
这感觉，堪比跑个马拉松，莫名其妙得了第一还捎带手把世界纪录破了！
他接过那颗沉甸甸的虾头，感受着身边小弟们敬畏的目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当大哥的感觉吗？好像还不赖？
至少比前世那个憋屈又无奈的自己强多了！
“兄弟们！打扫战场！能用的家伙都捡上！蚊子腿也是肉！受伤的兄弟互相照应着点！体现我们团队人文关怀的时候到了！”
霸爷学着电影里大佬的样子，挥了挥手，然后提起虾头，
“走！回龙宫，给龙王献礼！今晚加餐，油爆大虾！”
“是！霸爷！”
幸存下来的七八个小弟齐声应道，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看向霸爷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通往海鲜自助餐VIp的光明大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虽然人不多，但气势不能输。
众人排着队形走得跟小区广场舞大妈一样自信，朝着万圣龙宫的方向游去。
路上，奔波灞看着周围奇形怪状的水底景色，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发光水草和怪异鱼类。
再摸摸自己脸上的鳍和坚挺的发型，终于有了一点“我真的不是人了”的真实感。
他凑到波仔身边，开始套话，姿态拿捏得像是领导关心下属。
“波仔啊，刚才打得有点猛，脑子还有点晕乎，cpU干烧了属于是。”
奔波灞装作随意地问道，
“咱们这碧波潭现在到底啥情况啊？我看龙王和那个红灯蛟，好像斗得挺凶啊？多大仇啊这是。”
波仔此刻对“霸爷”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八卦底裤都扒出来：
“霸爷，您估计刚刚太用力大脑缺氧了可能……咱们龙王，嘿嘿，说起来其实不算‘正差’，属于灵活就业人员。”
“不是正差？啥意思？临时工？”
霸爷心里一咯噔，别跟老子前世一样也是合同工吧？
“就是……咱们龙王是妖龙得道，厉害是厉害，但这碧波潭水神的正印，是天庭册封给那个赤须蛟，也就是外号叫红灯蛟的。”
波仔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业界黑料，
“龙王他老人家……一直觉得自个儿才应该是这碧波潭的话事人，毕竟他好歹也是龙族，那红灯蛟不过是个蛟龙比他差着辈分！所以这些年来，没少跟水神府抢地盘、争码头、卷KpI。”
霸爷点点头，懂了，经典的黑社会抢地盘商业模式。
“那天庭不管？就看着他们这么打？”
“管？”
波仔嗤笑一声，胖脸上满是不屑，
“霸爷，您看咱们这碧波潭，说是个潭，其实就是个大山洼子里的深水坑，偏僻得很！流量低，没热度！天庭那帮老爷，那都是镇大场面的，四海龙神、江河龙王，那么多的事都管不过来，哪会真管咱们这点屁事？所以咱们这片只要每年该上的供不少，面子上过得去，他们才懒得理会底下谁当扛把子呢！反正都是给他们打工的！最多年底报表好看点就行。”
好嘛，还特么是片三不管地带！
霸爷心里吐槽，这跟90年代外面那些城中村、旧街巷的帮派斗争简直一模一样！
合着天庭就是个只会看报表的甩手掌柜！
“那之前……咱们龙王这边形势怎么样？算是顶流吗？”
霸爷继续打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行业调研。
“之前啊……”
波仔露出回忆的神色，仿佛在追忆公司辉煌的初创期，
“本来嘛，互有胜负，五五开吧算是，一人一半市场份额。但十五年前，来了位猛人，九头虫，九爷！那真是狠角色！属于天降巨星！拜在龙王门下后，从蓝灯笼（编外小弟，临时工）做起，一路扎职，硬是靠拳头打出位！很快就成了社团双花红棍！后来还从西海龙小三儿手里把老龙王的闺女万圣公主抢到手，直接成了社团二路元帅！真是够犀利啊！”
波仔说得两眼放光，仿佛在炫耀自家公司王牌产品：
“那段时间，可是咱们的高光时刻！九爷太生猛了，简直就是水神府的冥灯！打得红灯蛟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龟缩在水神府里不敢露头，好多码头、档口都被咱们抢过来了！整个碧波潭的地盘，我们占了七成！”
“那后来呢？怎么又让红灯蛟杀回来了？”
霸爷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感觉这社团发展史还挺跌宕起伏。
波仔叹了口气，胖脸垮了下来，像是公司遇到了瓶颈期：
“唉，两年前，九爷说感觉境界到了瓶颈，需要闭关冲击什么‘太乙金仙境’，说是为了突破技术壁垒。这一闭关就没动静了，跟断了网似的。红灯蛟那边瞅准了机会，趁着咱们没了顶梁柱，又慢慢杀回来了，还凑了八个狠角色叫‘八虎将’，抢回去不少地盘。龙王为此没少发脾气，天天开会骂娘，头疼得很呐！”
他指了指霸爷手里提着的虾头：
“就这个火眼虾，红灯蛟手下号称‘八虎将’之一，是水神府社团的大底，刚扎职红棍！上个月就是他带头，搞了个‘闪电战’，把龙口滩这个油水十足的黄金档口从咱们手里抢走的！所以龙王才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打一场‘翻身仗’，还许下了重赏！谁拿下龙口滩，谁就是新堂口话事人！”
霸爷听着波仔这番介绍，心里忽然莫名其妙想起了一个bGm——“叱咤风云我任意闯……”。
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西游世界，碧波潭水府！
这分明就是80-90年代的铜锣湾、尖沙咀、油麻地啊！
红棍、扎职、蓝灯笼、抢地盘、扛把子、话事人……
除了“闭关”和“太乙金仙”这两个稍微有点“玄”的词之外。
其他全是浩南、山鸡同款，这特么是西游记？
这分明是《古惑仔之碧波潭风云》啊！
吴承恩老先生知道他的神魔小说变成街头生存指南了吗？！
他正疯狂吐槽这奇葩的世界观缝合怪，忽然，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像弹窗广告一样闪过脑海！
“等等……波仔，你刚才说，九头虫是十五年前来的？”
奔波灞的声音有点发紧，像是发现了宇宙bUG。
“对啊，霸爷，整整十五年了。那时候我还是蓝灯笼呢……呃，话说我也是熬了很久才上位……”
波仔开始怀念他的奋斗史，还有点不好意思。
奔波灞的心脏猛地一跳！
西游记原着里，九头虫是在唐僧取经前几年入赘碧波潭的。
小白龙是因为新婚妻子万圣公主和九头虫联手绿了自己，才怒烧殿上明珠，被判死刑之后又改成有期徒刑贬到鹰愁涧的……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算的话，十五年前九头虫来到碧波潭，开始撬墙角……
那意味着现在这个时间点，小白龙应该刚刚被绿不久，已经被打入鹰愁涧了！
好家伙，这时间线对上了！
那么接下来……
霸爷飞快地回忆着各个版本的西游剧情：
唐僧从长安出发是贞观十三年……现在大概是贞观十一年末或者十二年初？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年，那个骑着别龙马、带着仨徒弟的“行走版人参果”就要从长安出发了！
然后再按照原着路线推算……到祭赛国，走到碧波潭乱石山……
奔波灞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感觉像是突然被@进了死亡小组。
还有……最多七年！
只有七年！
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就会挥舞着金箍棒打上门来！
而自己这个原本的“奔波灞”，就是被九头虫那个坑逼委派前去“弄死”唐僧师徒，最后第一个被抓住拿去拷问情报，然后被猴子切片涮火锅的炮灰！
连个新手保护期都没有！
死亡倒计时！七年！
刚才砍翻火眼虾、当上大哥、即将走上妖生巅峰的那点兴奋和成就感，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很拔凉！
堪比刚和女神一夜定情，发现对方居然是刚从泰国回来失联多年的兄弟！
奔波灞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像是生吞了一整只苦瓜，提着虾头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手里的虾头仿佛不再是战利品，而是一个鲜红的、正在读秒的定时炸弹。
“霸爷？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刚才受伤了？还是河鲜过敏？”
波仔关切地问道，眼神里透着一股兄弟情深。
奔波灞猛地回过神，看着波仔和其他小弟疑惑的目光，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卧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家里炖的汤好像忘了关火，这虾头太新鲜了，容易串味……”
小弟们：“？？？”
奔波灞哪里还管小弟们听不听得懂自己的湖沁，心里一直在疯狂呐喊：
“七年！只有七年！老子就要被推上火线当炮灰去了，轰的连渣都不剩！不行！老子不能就这么认命！必须在这七年里拼命往上爬！卷！往死里卷！爬到足够高！高到能让别人去当那个炮灰！否则死路一条！”
他再次看向手中那颗狰狞的虾头，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不再仅仅是战利品和晋升的阶梯。
这是活下去的第一块垫脚石！
是通往未来苟命大道的第一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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