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然后又瞬间凝固成了比昆仑山万年玄冰还要硬的冰块。
奔波灞,或者说霸爷,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他娘的冻住了。
他僵在原地,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一点点扭过去,看向门口。
完!犊!子!喽!
这四个字如同丧钟,在他脑海里疯狂敲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门口,三位女妖,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却汇聚成了同一种名为“死亡凝视”的究极光束,牢牢锁定了他。
为首的,正是他的正宫娘娘,碧波潭曾经的扛把子千金,现在的霸字头龙头夫人——万圣公主。
她双手叉着小蛮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上那笑容,甜得能齁死蜜蜂,但也冷得能冻死北极熊。
霸爷仿佛已经看到她头顶冒出的黑色杀气凝结成了实体,上面写着“今日宜丧夫”几个大字。
公主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哼哈二将”。
左边是白骨夫人,脸色还是有点白,但不是虚弱的白,是那种“老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冷白。
她眼神清冷,里面仿佛藏着两把冰做的手术刀,正精准地测量着霸爷身上哪个部位下刀比较方便快捷。
霸爷瞬间想起她之前那句威胁:“……把你阉了送到天上给王母娘娘当个小太监!”当时以为是玩笑,现在感觉像是死亡预告。
右边是蝎子精,黑姐。
这位姐更直接,手里明晃晃拎着一把大剪刀!
那剪刀寒光闪闪,一看就是黑风山军工出品,质量过硬,剪棍如泥!
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在霸爷的下三路和地上泪眼婆娑的纯狐之间来回扫荡,像是在考虑是先剪断某些碍事的绳子,还是先剪断某些碍事的“东西”。
霸爷的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往下流,瞬间就把衣领子打湿了。
后背更是凉飕飕的,裤裆那里也传来一阵可疑的湿热感……妈的,这回是真吓尿了!
“老…老婆…还…还有白姐、黑姐…你…你们怎么来了?”
霸爷的声音抖得像是在零下五十度打哆嗦,舌头都捋不直了,
“这…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可以解释!我其实是进来…进来…”
他急得抓耳挠腮,眼神疯狂闪烁,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能保住自己后半生性福和性命的借口。
但他那只手,还极其不雅地伸在纯狐身前,距离那被捆仙绳凸显出的、惊心动魄的曲线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这造型,这站位,这气氛……简直就是大型偷奸事发现场!跳进银河都洗不清!
万圣公主抬起一只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前摇。
她没看霸爷,而是先对身后的白骨夫人,用一种平静无波但暗藏杀机的语气说:
“白姐,我记得你当初好像发过誓,说什么要是发现某些人三心二意,就让他‘被自愿’去天庭当太监,服务王母娘娘来着?这话,还作数吗?”
白骨夫人配合地点点头,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作数,当然作数。我白骨向来说话算话。工具我都让黑妹准备好了。”
她瞟了一眼蝎子精手里那柄大剪刀。
蝎子精很配合地“咔嚓”空剪了一下剪刀,那声音清脆得让霸爷蛋蛋一紧,魂飞天外!
“嗷——!”霸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要害部位,身体蜷缩成一只煮熟的大虾,“别!姐姐们!姑奶奶们!各位亲娘……饶命啊!误会!真是误会!我…我是进来打酱油的!对!打酱油!看到前辈被捆着不舒服,想帮她松绑来着!”
他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预想中的“断根之痛”并没有传来。
霸爷等了几秒,感觉凉飕飕的只有自己的冷汗,并没有金属的触感。
他偷偷地、缓慢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只见蝎子精根本没朝他这边来!
人家拿着那把让他心惊胆战的大剪刀,正蹲在纯狐身边,跟那捆仙绳较劲呢!
嘴里还嘟囔着:
“黄风怪那个死变态!绑的是什么鬼扣子!这么专业!老娘的剪子都快崩刃了!”
“咔嚓!”一声,捆仙绳最终应声而断。
捆仙绳一松,纯狐和奔波灞两个人,四只眼睛,瞪得都跟牛铃铛似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霸爷懵逼了。
这剧本不对啊!不是应该三堂会审,然后对他执行宫刑吗?
怎么先给“嫌疑人”松绑了?
他刚想开口问问自家老婆这唱的是哪一出,万圣公主却压根没给他眼神。
她径直走到刚刚获得自由、正揉着手腕、一脸茫然和警惕的纯狐面前。
下一秒,让霸爷和纯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万圣公主,这位碧波潭龙宫公主,霸字头的龙头夫人,竟然对着纯狐,款款地、极其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扑通一声,单膝跪下了!
霸爷:“???”(我是谁?我在哪?我老婆疯了?)
纯狐:“!!!”(这又是什么新型套路?)
万圣公主抬起头,看着纯狐,眼神清澈而真诚,声音带着无比的尊重:
“纯狐前辈,您受委屈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纯狐浑身一震。
“我这夫君,”万圣公主指了指旁边已经石化了的霸爷,
“他为人粗鲁,行事莽撞,像个没开化的野人。他手下的这些兄弟,也都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脑子缺根弦的莽夫……当然,我身边这两位姐姐除外。”
她侧身示意了一下白骨夫人和蝎子精。
“小辈名叫万圣,原是乱石山碧波潭的一条龙女,说起来,也是妖族出身。”
万圣公主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悲悯,
“我的父王,万圣老龙王,您可能听说过。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保住碧波潭的话事人位置,也曾两次三番地想把我当作政治筹码,许配给我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喜欢的所谓青年才俊……”
纯狐的眼神动了一下,看着万圣公主,多了一丝审视。
“所以,前辈,”万圣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
“您的苦楚,您那被当作礼物献出、被冷落、被误解、被扣上莫须有罪名的绝望和委屈……我或许不能完全体会,但至少,我能感受到一二!”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这世间,对我们女子太不公平!凭什么那些男人争权夺利失败了,要把锅甩到我们头上?凭什么他们自己昏聩无能,却要我们用清白和名誉去承担骂名?那些所谓的道德礼法,偏偏就是那些最虚伪的须眉浊物们制定出来,用来绑缚我们、禁锢我们几千年的枷锁!”
这话,简直说到了纯狐的心坎里!
她看着万圣公主,眼神里的警惕和茫然渐渐被一种知己般的共鸣所取代。
万圣公主话锋一转,指向霸爷:“至于我这个夫君……”她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
“您也看到了。为人粗鄙,没什么文化,动不动就口吐芬芳,更不懂什么礼义廉耻,有时候莽撞得像头野猪,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街溜子中的战斗机!”
霸爷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喂喂!老婆!过分了啊!当着前辈的面呢!给点面子行不行?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啊!”
万圣公主依旧当他是空气,继续对纯狐说:
“但是!”她加重了语气,
“我这个混蛋夫君,他却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至情至性之妖!他不做作,不虚伪,敢作敢当!他或许不懂大道理,但他有担当,有胆魄!”
“他想做的,不是占山为王,称霸一方那么简单。”
万圣公主的目光变得灼热而坚定,
“他是想为这天下所有的妖族,去争一口气!去打下一片能让咱们妖族挺直腰杆、痛快活着、不再受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随意倾轧、不再被茫茫世间凡人鄙夷唾弃的新天地!”
她指着霸爷,对纯狐说:
“他所努力的事情,其实就和他今晚为您做的事情一样!他只是想为被冤枉的,讨一个公道!为被欺负的,争一个说法!您的千年冤屈,他愿意站出来,用最直接、最糙的方式为您正名!那么,天下间无数和您一样无辜、一样可怜、一样被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小妖,他们的性命、他们的权力、他们的尊严……我想,我这个混蛋夫君,他也愿意拼尽全力去争取!他也一定有能力去争取!”
万圣公主又看向身边的白骨夫人和蝎子精:
“我这两位姐姐,白骨夫人,蝎子精,您也见到了。她们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女中豪杰?哪一个不是受尽了世俗的腌臜气,却依旧傲骨铮铮的巾帼英雄?她们为什么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我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夫君,陪着他去干这件看似以卵击石、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为!”万圣公主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霸字头的实力!她们代表的,是天下妖族共同的心愿!是我们所有不甘心被命运摆布、想要为自己、为族群杀出一条血路的妖族的共同期盼!”
说到这里,万圣公主再次对着纯狐,深深地匍匐下拜,额头轻轻触地:
“现在,小辈万圣,在此,恳求纯狐前辈!”
她身后的白骨夫人和蝎子精,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一起,齐刷刷地对着纯狐俯身下跪!
三个在西牛贺洲妖族中都能叫得上名号的女妖,此刻全都跪在了纯狐的面前。
万圣公主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恳切和一丝颤抖:
“恳求前辈!请您摒弃前嫌,忘掉之前的不愉快,帮助我们!帮助我夫君!一起完成这件重振妖族雄风、为天下万妖正名的大事!我们需要您的力量!妖族需要您的力量!”
纯狐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三个女妖,看着她们眼中那份真诚、那份炽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信念……
泪水,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
是啊……
她自己,只不过是一介狐妖,被世人泼了数千年的脏水,受尽了屈辱和误解,内心深处,不也一直渴望有人能理解,有人能相信,有人能为自己发声,为自己正名吗?
那么,那些数量更为庞大、生活在三界最底层、被神佛视为蝼蚁草芥、被凡人恐惧唾骂、终日挣扎求存、朝不保夕的普通小妖呢?他们的苦,他们的痛,他们的冤屈,又有谁听过?又有谁在乎?
这些年,神佛两界势力坐大,高高在上,视妖族如蛮夷疥癣。
动辄兴兵讨伐,美其名曰“降妖除魔”;要么就是挑拨离间,让妖族内部自相残杀,元气大伤。如今的妖族,早已不复上古时期的荣光,散沙一盘,苟延残喘。
那些底层妖族的权利和尊严,早就被践踏得一文不值!又有谁,真正想过要为他们去争一争?去斗一斗?
现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痞气十足的小妖王,他说他要去做这件事。
而且,从他的目光里,从他不顾一切为自己这个“祸国妖女”辩驳的激烈言辞里,纯狐确实看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和担当!
但是……
纯狐的心底又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怀疑。
就凭他?
凭他手下这几个连自己散发的魅惑气场都抵挡不住的妖王?
他们面对的,可是自从封神大战之后,统治了三界数千年、根深蒂固、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天庭和灵山啊!
这简直就像是一只蚂蚁对着大象说我要绊你一跤!
这可能吗?
这成功的机会,渺茫得就像是想用一滴水浇灭太阳!
这就像是自己的冤屈,就算说出来了,又有几个人会信?
就算信了,又有几个人敢站出来承认?
就在纯狐内心天人交战,怀疑和轻视的情绪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
奔波灞体内那“乱世奸雄”的命格猛地发力!
“鹰视狼顾”之力让他瞬间看透了纯狐内心的彷徨、质疑和不看好。
他慢慢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慌乱和猥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平静和坚定。
他走到万圣公主、白骨夫人和蝎子精面前,先是伸出手,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将她们从地上扶起来。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纯狐,目光清澈而坦诚:
“纯狐前辈。”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我奔波灞,没什么大来历,就是从碧波潭那个小水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一个愣头青。以前在厂里打螺丝,现在在妖界混社团。我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也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天理道义。”
“但我只认一个死理!”他盯着纯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那就是,任何人的命,甭管他是人是妖是仙是佛,都该由他自己来做主!别人,没那个资格对他予取予夺!说杀就杀,说骂就骂,说冤枉就冤枉!”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您的命,早已被那千年的冤屈压得喘不过气,但这本就不该是您来承受的东西!世人的眼光?世人的唾骂?去他妈的世人眼光!那都是狗屁!就该把这些脏的臭的,统统扔回给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废物!”
“您,就是您!是纯狐!不是任何人口中的祸水!不是史书上的符号!”
奔波灞的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当您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三界都不得不侧耳倾听您的声音时,您的清白,您的人生,您的一切!才能真正由您自己说了算!”
说完这番话,奔波灞对着纯狐,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不再多言,转身,拉起身旁还在啜泣的万圣公主的手,又对白骨夫人和蝎子精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一起离开。
那背影,竟带着几分决绝和落寞,仿佛已经接受了招揽失败的结局。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石室门槛的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却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的声音:
“我……我也能……和她们一样……叫你……霸爷吗?”
唰!
四个人的脚步瞬间顿住!
霸爷猛地转过身!
只见石室内,纯狐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依旧泪眼婆娑,虽然身形还有些不稳,但她却对着霸爷的方向,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单膝跪了下去!
“纯狐……愿加入霸字头!愿随霸爷……为妖族,争一个未来!”
成了!
霸爷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他强行压住狂喜,脸上露出郑重无比的表情。
他和万圣公主赶紧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起纯狐。
万圣公主破涕为笑,亲昵地挽住纯狐的胳膊,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声音又甜又糯,带着无比的真诚:
“姐姐!快起来!欢迎你加入我们霸字头!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谁再敢欺负你,就是跟我们整个霸字头过不去!”
纯狐看着万圣公主真诚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虽然努力绷着脸但眼角眉梢都透着“老子赚大了”的霸爷,还有身后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缓和了不少的白骨夫人和蝎子精……
她狠狠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鼻腔里充斥着酸涩,但心里,却有一股数千年都未曾有过的暖流汹涌而过。
这一刻,她飘荡了数千年的、无处安放的灵魂,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霸字头,最强AoE辅助,上古九尾妖狐——纯狐,正式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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