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爷坚持要自己掌控龙口滩走私生意、只肯交五成利的消息，很快就通过某种隐秘渠道，像小区八卦一样飞速传回了万圣龙宫总坛。
出人意料的是，端坐在贝壳王座上的万圣老龙王听到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龙须微翘，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低沉笑声，笑得旁边侍立的老龟精心里直发毛。
“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龙王摩挲着手中那个盘出包浆的玉杯，
“一个小小鲶鱼精，刚扎职红棍，就敢跟本王谈条件，还想坏了社团几十年定下的规矩……是该说他不知死活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执行力，倒是比某些老油条强多了！”
下方的他的社团老班底，一个脸上带着丑陋刀疤的大虾精，万圣龙宫堂主之一——鬼脸虾，小心翼翼地游近一步，低声道：
“龙王，此子桀骜不驯，恐生异心，是否需要……”
他缓慢而坚定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悸。
“哎~”
老龙王摆摆手，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孺子可教”的赞赏表情，仿佛看到了自家熊孩子终于敢去抢别人家孩子糖吃了，
“打压？为什么要打压？我们万圣宫现在缺的，就是这种有冲劲、有胆识、敢于打破常规的年轻才俊！规矩是死的，妖是活的嘛！他能打下龙口滩，还能守住，那就是他的本事！想要多拿点，可以理解！这说明他有野心！有野心的妖，才好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芒，如同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工具……：
“传令下去，就说霸爷年轻有为，勇气可嘉，本王甚是欣赏。既然他有信心把龙口滩的生意做大做强，那本王就成全他！不仅同意他自主经营，以后所得利润，只需上缴四成五给总坛即可！另外，再调拨二十个……嗯，就从西街口那个不怎么听话、总跟九头虫眉来眼去的堂口调二十个弟兄过去，充实一下黑龙堂的实力！对外就说：是我万圣龙王支持年轻干部创业！”
命令传出，整个龙宫总坛的妖都懵了。
这……这不但不罚，还赏了？
又是降抽成又是送人手？
龙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好说话了？
难道是老年痴呆提前了？
当传令的虾兵带着龙王的“嘉奖令”和二十个一脸懵逼、明显是被当包袱甩过来的杂牌小弟来到龙口滩时，霸爷自己也懵了，差点以为对方是来宣战的。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训斥、被穿小鞋、甚至被请去龙宫“喝茶”的准备，连怎么据理力争、怎么软磨硬泡、怎么就地打滚耍无赖的草稿都打好了，结果……就这？
不但没挨批，分红比例还从五成降到了四成半？
虽然只少了零点五，但也是钱啊！
还能恶心一下总坛那帮蛀虫！还白送了二十个小弟？
虽然看起来歪瓜裂枣、士气低迷，像是刚被裁员甩出来的，但充门面、干杂活也好啊！
“龙王……果然英明神武！胸襟广阔如海！慧眼如炬！属下对龙王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霸爷对着龙宫方向，又是一通毫无心理负担、输出拉满的彩虹屁，把传令虾兵哄得一愣一愣的，差点以为自己是来颁奥斯卡奖的。
送走传令兵，看着那二十个眼神茫然、仿佛刚经历部门重组的新小弟，霸爷心里却嘀咕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阴比……不对，是英明神武的老龙王，什么时候转性当慈善家了？这不符合资本家……啊不，是黑社会老大的人设啊！这里面肯定有坑！莫非是看中了我的……美色？”
他摸了摸自己那光不出溜的鲶鱼脸，立刻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坑在哪里，只好先把这疑问压下，安排波仔去接收和安置那二十个新来的“人力资源”。
是夜，龙口滩深处，霸爷心情复杂，决定搞个团建，既是庆祝首战告捷和意外“加薪”，也是给新来的小弟们搞个“迎新会”，顺便摸摸底。
他让小弟们支起了几个简陋的烤架，上面串着些小鱼小虾小螃蟹，居然搞起了水下烧烤摊！虽然调料匮乏，只有些粗盐和味道奇怪的藻类粉末，但架不住气氛到位啊！
一群奇形怪状的水妖围坐在幽幽燃烧的烤架旁，吃着烤串，喝着一种用发酵水草酿造的、味道一言难尽、堪比泔水兑酒精的“土啤酒”，居然也有了几分妖间烟火气。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波仔几杯“啤酒”下肚，胖脸就红得跟煮熟了的虾米似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舌头都大了三圈。
他凑到霸爷身边，勾肩搭背，大着舌头开始吹水：
“霸……霸爷！嗝……要我说，龙王他老人家，对您……那可是真没话说！够意思！简直是天使投资人啊！”
霸爷一边啃着一只烤得焦黑的小螃蟹，一边不动声色地套话：
“哦？怎么说？我也觉得龙王挺赏识我的，可能是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吧。”
“那……那是！”
波仔一拍大腿，溅起一串水花，
“您不知道！社团里……水太深了！把握不住啊！就……就拿九头虫，九爷来说吧！那可是咱们社团的头号巨星！双花红棍！战力天花板！但……但是！”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喷出一股混合着酒气和鱼腥味的泡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最近几年，龙王和九爷……那是面和心不和！早就不一条心了！塑料兄弟情都算不上，简直是阴阳师对轰！”
霸爷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连烤串都忘了啃：
“还有这事？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九爷睡了他闺女没给个名分？”
“为什么？”
波仔嘿嘿一笑，露出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九爷……太猛了呗！实力强，功劳大，属于公司的明星员工，技术大牛！加上两年前干了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绿了西海三太子，堪称妖界插足王，更是狂得没边了！觉得自己是联合创始人了！很多时候……连龙王都不放在眼里！开会经常迟到早退，朋友圈屏蔽龙王，分配利益总要拿大头，手下小弟都快只知有九爷，不知有龙王了！这叫什么？这叫功高震主！这叫尾大不掉！八成是龙王爷感觉自己快被架空了！”
他喷着酒气继续道，仿佛掌握了什么核心机密：
“龙王他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早就想找个人来……来制衡一下九爷了！不然这社团，迟早姓九！您想啊，这次龙王为啥对您这么大方？又是给地盘，又是减抽成，还送人手？那是看重您吗？那是……那是看中您够愣……啊不是，是够生猛！敢打敢拼！还是个生面孔，没背景，好控制！属于性价比极高的杠杆资产！好用！”
霸爷一听，顿时全明白了！
好家伙！合着搞了半天，自己还是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万圣老龙这老阴比，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打着“扶植新势力，制衡旧山头”的算盘！
想拿自己当枪使，去跟九头虫那个太乙金仙级别的变态打擂台？！
这特么是让自己去送死啊！这老家伙心也太黑了！
简直是黑心老板中的战斗鸡！
他心里瞬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把万圣老龙的女性亲属和祖宗十八代都亲切问候了一遍。
但脸上却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甚至还配合地点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龙王真是……深谋远虑，用心良苦啊！”的感激表情。
他能怎么办？掀桌子吗？没实力啊！
现在这点家当，还不够老龙王一个主力堂主塞牙缝的。
看来，只能先虚与委蛇，借着他万圣老龙的势，偷偷发育，等自己翅膀硬了再说……这就叫“借鸡生蛋，然后连鸡一起炖了”！
“妈的，个个都是千年老狐狸！”
霸爷心里暗骂，狠狠咬了一口烤螃蟹，仿佛咬的是万圣老龙的肉，
“跟这帮老油条玩聊斋，真特么累！心累！比连续加班72小时还累！”
就在兄弟们喝酒吃肉吹牛逼，气氛逐渐热烈，新来的小弟们也渐渐放开，开始吹嘘自己当年在哪个池塘看大门多么勇猛的时候，不远处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还夹杂着女子惊慌愤怒的呵斥声和几个流里流气、极其猥琐的嬉笑声。
“嗯？”
霸爷眉头一皱，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烤鱼。
在他的地盘上闹事？
这不等于打他新官上任的脸吗？
只见几个穿着水神府制式鳞甲、浑身散发着“我不是好妖”气息的水妖，正围着一个衣着明显华贵不凡的女子。
为首的那个，一副水蛇成精的样子，精瘦精瘦，三角眼，目光阴鸷中透着淫邪，脸色苍白得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过，正用一条滑腻腻的、分叉的舌头舔着嘴唇，动作极其下流。
“小美人儿~别躲啊~让蛇爷我好好看看你~”
水蛇脸声音嘶哑难听，像是漏气的风箱，
“在这碧波潭，谁不知道我蛇佬棍的名号？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万圣宫那破地方强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枯瘦的手，试图去摸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极力躲闪，面纱因为动作激烈而微微晃动，露出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惶和愤怒：
“滚开！你这无耻之徒！你知道我是谁吗？！”
“嘿嘿嘿，知道，当然知道~万圣宫的公主嘛~”
水蛇脸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兴奋，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水妖立刻围得更紧了，
“就是知道才来找你啊！九头虫那个小白脸闭关了，公主一定很寂寞吧？不如跟了我‘蛇佬棍’，我们水神府才是碧波潭的正统！将来灭了万圣宫，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现在先让爷香一个……”
说着，他竟然撅起嘴，露出一口尖牙，就要强行凑过去！
行为之猥琐，言语之下流，态度之猖狂，简直令人发指！
周围一些摆摊的小妖都看得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头。
霸爷一看这还得了？！
光天化日……呃，是深更半夜，幽幽水底，竟敢调戏良家……女妖？！
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虽然前世董理茂也不算啥道德模范，但最基本的底线还有，尤其看不起这种欺负女人的渣滓！这简直是畜生行为！
他“唰”地站起身，怒火上头，就要掀桌子带人过去教对方做妖。
旁边的波仔醉眼朦胧地顺着方向一看，等看清那个带头的水蛇精的模样，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酒都吓醒了大半，差点把刚才吃的烤串吐出来，赶紧一把死死拉住霸爷：
“霸……霸爷！慢！慢着！别冲动，这桌子掀不得啊！”
“怎么了？”
霸爷被他拉得一趔趄，不满道，
“几个小混混而已，老子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小混混？！”
波仔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指着那个蛇精，手指都在发抖，
“那……那个带头的……是水神府的头号红棍！号称‘八虎’里最阴最毒的那个——蛇佬棍啊！聚神期的大妖！而且极其好色，心理变态，仗着身份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落他手里的，没一个好下场！咱们……咱们现在惹不起啊大佬！”
蛇佬棍？聚神期？霸爷心里咯噔一下，这确实是个硬茬子。
自己虽然升到了1800，但本质上还是化形期的小妖，对面的修为高了自己一倍还多，正面对抗胜算渺茫。
但就在霸爷犹豫着是管还是不管、是摇人还是报警的时候，那个被围住的女子因为激烈躲闪，面纱被水流猛地带起一角，露出了半张惊惶却精致绝伦、我见犹怜的脸庞。
波仔眼尖，看到那半张脸，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直接晕过去，声音都变调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
“我……我的亲娘嘞！祖奶奶诶！霸爷！那……那女的……是……是万圣公主！龙王的亲闺女啊！”
霸爷：“神马？！”
水神府的红棍，在万圣宫的地盘上，公然调戏、甚至企图非礼万圣龙王的亲闺女？！
这特么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万圣宫的脸按在化粪池里摩擦啊！
这要是不管，以后他霸爷还怎么在道上混？
万圣老龙知道了，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于公于私，这事都不能不管！
这不是选择题，这是送命题的唯一解法！
霸爷心一横，管他什么蛇佬棍还是龙佬棍，聚神期还是聚鬼期，在自己的地盘上动龙王的闺女，虽然龙王是个老阴比，可毕竟还是他奔波灞的老顶龙头！
龙头的闺女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堵了，那就是打他霸爷的脸！砸他的场子！
“妈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兄弟们！抄家伙！跟老子上！”
霸爷怒吼一声，也顾不上实力差距了，肾上腺素飙升，拎起旁边的啤酒瓶，就带着一群喝得有点上头、同样酒壮怂妖胆的小弟们冲了过去！
“前面的杂碎！放开那个女孩！让你霸爷来……啊呸！是冲你霸爷来！”
霸爷人未到，声先至，试图用音量弥补战力的不足。
那正沉浸在猥琐快感中的蛇佬棍闻言，动作一滞，阴笑着转过头，三角眼眯起，闪烁着危险而淫邪的光芒，看向了冲过来的霸爷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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