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之夜，月隐星稀。子时将近，青溪镇东头那片废弃的矿坑区域，比平日更显荒凉与死寂。残破的矿洞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林凡（墨羽）与李莽汇合后，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此地。远远望去，矿坑边缘的洼地里，已有零星的火把和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石头亮起，影影绰绰有数十道身影在晃动，交谈声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私语。
“墨道友，这边。”李莽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带着林凡从一个隐蔽的斜坡下到洼地。
一股混杂着泥土、霉味、淡淡血腥以及各种不明药材和金属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摊位”极为简陋，大多只是在地上铺一块脏兮兮的兽皮或粗布，将东西往上一摆。卖家大多用兜帽或法术遮掩了面容，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买家也同样如此，彼此间很少交谈，看中了东西，便蹲下来，用手势或极低的声音讨价还价，交易完成立刻分开，绝不拖泥带水。气氛压抑而紧张。
“果然鱼龙混杂。”林凡心中暗道，神识却已如同无形的大网悄然铺开，谨慎地扫过每一个摊位和附近的修士。修为从炼气四五层到八九层不等，暂时未发现筑基修士。这让他稍稍安心。
“墨道友，我们分头看看？半个时辰后在此处汇合。”李莽提议道，他也有自己的目标。
“好，李道友小心。”林凡点头同意。分开行动更符合他的意图。
他融入稀疏的人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地摊上的物品。这里的东西确实五花八门，来路不明：沾着泥土的不知名骨片、锈蚀严重的兵器残骸、颜色诡异散发着怪味的草药、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在玉盒中、气息阴冷的虫卵或毒腺。
大多数东西灵气微弱，或者属性混杂，难堪大用。但林凡耐心极佳，混元道台对能量感应敏锐，他希望能再次遇到像黑色铁片那样内敛的宝物。
走过几个摊位，一无所获。在一个出售各种矿石碎片的摊位前，他停下脚步。摊主是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瘦小身影，气息阴冷。
摊位上大多是些普通的精铁、赤铜矿，夹杂着几块颜色暗淡、疑似蕴含微弱灵气的“劣灵石”。林凡的目光，落在角落几块黑褐色、表面有蜂窝状孔洞、毫不起眼的石头上。
“这些是什么？”他蹲下身，拿起一块掂了掂，手感轻飘。
黑袍摊主发出沙哑的声音：“蚀骨蜂的巢穴残片，沾染了阴煞之地气息，有点毒性，炼毒或喂养某些毒宠或许有用。十块下品灵石一块。”
林凡神识探入，确实感受到一丝阴寒毒煞之气，但极其稀薄。他摇了摇头，放下石头，正准备起身，眼角余光瞥见压在最下面的一块“巢穴残片”似乎有些不同。其蜂窝状孔洞的排列，隐隐带着某种规律，而且内部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同于阴煞之气的波动。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石头拿起，入手微沉，与其他的轻飘感明显不同。“这块也是十块灵石？”
黑袍摊主瞥了一眼，似乎没看出异常，沙哑道：“一样。”
林凡没有还价，直接取出十块灵石递过去，将这块“蚀骨蜂巢残片”收入囊中。他隐隐感觉，此物或许没那么简单。
继续前行，他又在一个售卖各种残破玉简和古籍的摊位上，花费二十灵石，买下了一枚记录着瀚海修真界东部区域常见妖兽图鉴和习性简介的玉简。这东西对他了解本地环境很有帮助，价格也合理。
时间悄然流逝，夜集已过半。林凡并无太多收获，除了那块存疑的蜂巢石和妖兽图鉴，只买了几种价格低廉、可用于尝试炼制新型低阶符箓的偏门材料。
就在他以为今晚将就此结束时，前方一个围了几人的摊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摊主是个满脸横肉、气息彪悍的独眼大汉，修为炼气九层。他摊位上摆着的，大多是各种妖兽材料，皮毛、骨骼、内丹，品相都相当不错，显然是个经验老道的猎手。
吸引人围观的，并非这些材料，而是摊位中央放着的一尊半尺来高、布满绿锈、缺了一只耳、看起来像是凡间古玩的青铜小鼎。
“赵老三，你这破鼎都摆了几次集了，还当宝贝呢？哪个炼丹师会用这玩意儿？”旁边有人嗤笑道。
那独眼大汉赵老三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你懂个屁！这是老子从黑雾峡谷外围一个塌了一半的山洞里捡的，那地方邪门得很，这鼎放在里面愣是没被那黑雾腐蚀，肯定不一般！一百下品灵石，少一块不卖！”
黑雾峡谷？又是黑雾峡谷！
围观之人一听来源，大多露出忌惮之色，纷纷摇头散开。那地方如今凶名赫赫，沾边的东西都让人觉得不祥。
林凡心中却是一动。他走上前，没有立刻去看那鼎，而是先看了看旁边的妖兽材料，随口问了几句价格，显得并不急切。最后，才仿佛不经意地指向那青铜小鼎：“这鼎，能看看吗？”
赵老三打量了一下林凡，见只是个炼气六层，也没太在意，挥挥手：“看吧，小心点，别碰坏了老子的一百灵石！”
林凡拿起小鼎，入手沉重，锈迹斑斑，神识探入，同样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就像一件彻底的凡物。但他指尖悄悄渡入一丝微不可察的混元灵力，模拟着接触黑色铁片时的共鸣频率。
就在灵力触及鼎身内部某个区域的瞬间，他丹田内的九窍混沌道台，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虽然远不如接触黑色铁片时强烈，但确确实实存在！
这鼎，果然有古怪！并非灵气波动，而是某种材质或者内部残留的印记，引动了道台的感应！
林凡心中掀起波澜，面上却皱起眉头，将鼎放下，嫌弃道：“毫无灵气，锈成这样，就是个凡间古董罢了。道友这价格，未免太离谱了。”
赵老三眼睛一瞪：“老子说了，它不怕黑雾！就冲这点，一百灵石不贵！”
林凡摇头，作势欲走：“黑雾诡异，不腐蚀的东西多了，说不定只是材质特殊。五十灵石，若是愿意，我便买了，拿回去研究研究，当个摆件也好。”
“五十？不行！最少八十！”赵老三语气坚决，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林凡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露出肉痛的表情：“六十！最多六十！不然就算了，风险太大。”他作势又要走。
“……成交！”赵老三似乎也急于脱手这“晦气”东西，犹豫了一下，便咬牙答应。
林凡支付了六十灵石，将青铜小鼎收起，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买了亏本货”的郁闷表情，迅速离开了摊位。
与李莽汇合时，李莽也有所收获，买到了几种炼制疗伤丹药的辅药。两人不再停留，趁着夜色未深，悄然返回了青溪镇。
回到客栈房间，林凡立刻布下禁制。
他首先拿出那块“蚀骨蜂巢残片”，混元灵力仔细冲刷。片刻后，表层的黑褐色外壳簌簌落下，露出了内部一块鸡蛋大小、色泽温润、呈现出七彩流光的奇异琥珀！琥珀中央，封印着一滴殷红如血、散发着磅礴生命精气的液滴！
“这是……千年石乳混合某种强大妖兽精血形成的‘血珀’？！”林凡眼中闪过惊喜。此物蕴含的精纯气血和生命元气，远胜那株血玉参，是炼体的极品宝药！其价值，远超十块灵石百倍！那蜂窝状的外壳，竟是一种天然的伪装。
小心收好血珀，林凡的目光落在了那尊青铜小鼎上。
他再次尝试以混元灵力共鸣，道台依旧传来微弱悸动。他仔细观察鼎身的锈迹和纹路，那些纹路看似是普通的云雷纹，但在几个关键节点，纹路的走向隐隐与他记忆中黑色铁片惊鸿一瞥的符文某个边角有些相似！
“难道……这鼎和那铁片，出自同源？或者，是某种配套的物品？”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林凡脑海。
黑雾峡谷，诡异的黑雾，不怕黑雾腐蚀的青铜鼎，蕴含上古禁制的黑色铁片……这些线索，似乎逐渐串联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那峡谷深处，恐怕真的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可能与上古修士甚至更久远时代有关的秘密。”林凡抚摸着冰凉的鼎身，眼神闪烁。
青霞宗如此重视，或许他们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这两件东西，说不定就是揭开秘密的关键碎片。
风险与机遇，再次摆在了面前。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青铜小鼎也郑重收起。
“不急，先提升实力，积累资本。待我准备万全，或许……可以远远地看一眼那黑雾峡谷。”
稳如老狗，不代表永远退缩。当收益远远大于风险，且做好了充分准备时，适当的冒险，亦是稳健之道。
当然，在那之前，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强的实力，以及……更多的底牌。
夜集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得到了实物资源，更指向了一条可能通往更大机缘的路径。
下一步，除了继续经营符箓生意，或许该考虑，如何更有效率地……赚钱和打探消息了。比如，是否该让“墨羽”这个身份，展现出更多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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