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荒原仿佛没有尽头,三轮诡月的光芒将砂石地面映照出长短不一的扭曲阴影。林凡,或者说阵法师“墨羽”,保持着炼气八层的外显修为,如同一个真正的、在陌生地域艰难跋涉的旅者,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着。他的速度并不快,每一步都落得极为谨慎,强大的神识始终维持着方圆三十里范围的警戒。
《五行杂元篇》悄然运转,帮助他适应并过滤着此地狂暴灵气的侵蚀,同时不断分析着环境中蕴含的种种能量特质。他发现,这片赤土荒原并非完全死寂,除了那凶悍的赤土噬灵蚯,地下深处还潜伏着一些微弱但坚韧的生命气息,大多是些耐旱耐毒的虫豸和菌类。空气中弥漫的除了硫磺与血腥气,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甜味道,这让他对可能存在的矿物资源留了心。
他行进的方向,是朝着之前观察到的那片扭曲巨大的植物阴影。有植物,往往意味着水源,也可能意味着其他生灵聚集的线索。
数个时辰后,一片由无数嶙峋怪石组成的赤红色石林出现在视野尽头。这些石头形态千奇百怪,如同被巨力揉捏后又经风沙打磨,形成了天然的迷宫。尚未靠近,林凡的神识便敏锐地捕捉到,石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有人!
林凡立刻停下脚步,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一块巨石的阴影之中,“尘息术”催发到极致。他并未立刻用神识强行探查,那无异于告诉对方自己的存在。他只是将感知提升到最敏锐的状态,如同潜伏的猎手,静静倾听着风中的信息。
片刻之后,一阵压抑的喘息声和踉跄的脚步声自石林中传出,越来越近。紧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两块巨石的夹缝中冲出。
那是一名穿着破烂皮甲、浑身浴血的汉子,看其灵力波动,大约在炼气七层左右。他脸色惨白,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汩汩冒着黑血,显然中了剧毒。他眼神涣散,带着绝望与疯狂,一边奔跑,一边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索命的恶鬼。
“救……救命!有……有黑魇蝎……”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石林外显得微弱而无力。
林凡隐匿在暗处,眼神冰冷地观察着。他没有立刻现身。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贸然介入他人的生死危机,是取祸之道。更何况,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那汉子冲出石林不过十余丈,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自他身后的石缝中激射而出!那是一只通体漆黑、体长近五尺的巨蝎,蝎尾高高翘起,末端闪烁着幽蓝色的毒芒,其气息赫然达到了三阶顶峰,相当于炼气大圆满的修士!
黑魇蝎!林凡在宗门典籍中见过图录,此蝎毒性猛烈,更能释放微弱的精神冲击,制造幻象,令人防不胜防,在这荒域石林环境中,更是难缠。
那汉子感受到身后恶风袭来,脸上绝望之色更浓,勉强回身,举起手中一柄已经卷刃的砍刀试图格挡。
“咔嚓!”
砍刀应声而断!黑魇蝎的前螯如同铁钳,轻易夹碎了劣质法器,去势不减,直取汉子咽喉!
眼看这汉子就要命丧蝎口——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并非来自林凡的方向。
只见一枚乌黑色的、毫不起眼的梭形飞镖,不知从何处射出,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黑魇蝎翘起的毒尾关节处!
“嗤!”
毒尾关节处爆开一小团黑气,那黑魇蝎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攻击动作顿时一滞。
与此同时,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石林另一侧响起:“愣着干什么?往这边跑!”
那濒死的汉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朝着声音来源处冲去。
林凡目光微转,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在那边的巨石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小、穿着灰色紧身衣、脸上蒙着黑布的身影。此人气息隐匿得极好,若非主动出声,林凡之前竟未察觉。其修为,大约在炼气九层左右。
那蒙面人并未与黑魇蝎缠斗,在发出飞镖引开其注意后,便迅速跳下巨石,带着那受伤的汉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石林更深处,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
黑魇蝎丢失了目标,在原地暴躁地挥舞着前螯和毒尾,嘶鸣了一阵,最终缓缓退回了石林阴影之中。
一场短暂的生死追逐,就此落幕。
林凡依旧隐匿在暗处,没有动弹。他心中快速分析着刚才的一幕。
那蒙面人出手精准,时机把握极佳,且对地形熟悉,显然是本地修士。其目的似乎是救人,但也可能另有所图。那受伤汉子口中的“黑魇蝎”以及他身上的伤势,都证实了这片石林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刚才那蒙面人催促汉子逃跑时,似乎低声说了一句:“……撑住,回了‘黑风集’就好……”
黑风集!
一个地名!这很可能是附近某个修士的聚集点!
信息,这就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林凡没有立刻去追踪那两人。对方显然有固定的路线和据点,贸然跟踪可能引发误会。他决定,就在这石林外围相对安全的地带,耐心等待。
他寻了一处能够俯瞰石林部分区域、又极为隐蔽的石缝,再次布下隐匿阵法,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开始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半日后,一队约莫五人的修士小队,谨慎地从石林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这支小队成员修为多在炼气中期,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身上带着煞气与疲惫,似乎刚经历了一场狩猎或探索。他们低声交谈着,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行进。
林凡的神识悄然附着在一缕微风上,捕捉着他们的对话碎片。
“……这次收获太少了,就几只火蜥蜴,还不够换一瓶解毒丹……”
“知足吧,没碰到黑魇蝎群就算走运了……听说老疤脸那队人在西边撞上了,折了两个人……”
“赶紧回‘黑风集’吧,这天快黑了,‘灰潮’又要来了……”
“嗯,快走,听说集里最近来了批新货,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净水符’……”
零碎的信息汇聚起来。
黑风集,确认是附近的一个聚集点。
灰潮,似乎是某种夜晚出现的危险。
净水符,看来干净的水源在此地也是稀缺资源。
林凡默默记下这些信息,看着那支小队消失在赤土荒原的尽头,大致判断出了“黑风集”的方向。
他缓缓从隐匿处走出,望向那个方向,目光深邃。
终于,找到了人踪,获得了初步的情报。这“黑风集”,将是他了解荒域、获取资源、打探消息的第一个落脚点。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完全摸清此地规则之前,他仍需以“墨羽”的身份,小心行事。
整理了一下并无灰尘的白袍,林凡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黑风集”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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