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机会出现在一次公司内部的小型看片会，评审一部即将投拍的剧本样片。
这种场合，赵雯雯通常会出席给最终意见，而作为公司力捧的艺人，苏言也被要求参加，提供演员视角的反馈。
他特意提前到场，选了一个既不显眼，又能清晰看到赵雯雯反应的位置。
当她穿着香奈儿手工坊系列套裙，在助理和项目总监的簇拥下走进来时，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分。
苏言立刻垂下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盯着面前的水杯，心跳如擂鼓。
会议开始，灯光暗下，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闪烁。
苏言的心思完全不在屏幕上，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斜前方那个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影。
借着银幕反射的微光，他能看到她专注的侧脸，偶尔因为某个情节而微微蹙起的眉心，或是端起茶杯时优雅的手势。
他的目光像最细腻的画笔，偷偷描摹着她的轮廓。
中途，赵雯雯似乎对某个情节产生了疑问，微微侧头，低声向身旁的导演询问。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排，苏言来不及躲闪，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了极其短暂的接触。
不到半秒。
苏言却像被电流击中，浑身一僵，立刻仓惶地别开脸，耳根迅速烧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所有隐秘的心思都在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她看到了吗？她会不会觉得他很可笑？或者……更糟，觉得他猥琐？
看片会结束，灯光亮起。众人陆续起身，赵雯雯也被簇拥着准备离开。
苏言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
他想上前，哪怕只是像普通员工一样说一句“赵总再见”，却又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显得刻意和笨拙。
就在他犹豫时，赵雯雯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没有看他，只是目光掠过他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极轻地丢下一句：
“下次看片，专心点。”
说完，她便像一阵风般，与其他人谈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苏言彻底僵在原地。
她知道了！她果然一直都知道他在偷看她！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恐惧与期待的闸门。
恐惧于她的洞察，又因为这看似责备实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而心生狂喜。
她没有当众让他难堪，没有斥责，只是用这种近乎点破的方式，提醒他注意分寸。
这让他更加确信，那晚的事情，在她心中也留下了涟漪。她默许了他的注视，甚至……默许了他这份小心翼翼的存在。
这种认知，让苏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无法自拔。
他开始更精细地计算“偶遇”的概率，在公司健身房“巧合”地与她使用相邻的跑步机，在停车场“恰好”在她车子附近出现……
每一次，赵雯雯的反应都如出一辙——平淡，疏离，公事公办。
偶尔，会在他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时，唇角微勾，那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搔过他最敏感的心尖，留下无尽的遐想与更深的煎熬。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公司里的老人提起，如今在星河混得风生水起的莫辰宇，早年曾给赵雯雯做过一段时间的私人助理，那段时间，他甚至是少数能频繁出入西区那栋老洋房汇报工作的赵总心腹。
这个消息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苏言心中那片充满未知的领域。
他开始有目的地接近莫辰宇。
莫辰宇是星河传媒的瑰宝，顶流巨星，更是才华横溢的编剧和制片人。
他也是赵雯雯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嫡系，据说赵总对他极其护短，几乎为他挡掉了所有圈内阴暗面的纷扰。
也正因如此，莫辰宇在人情世故上并不算精明，甚至有些艺术家的天真和大大咧咧。
他对公司里这个新崛起、同样干净努力的师弟苏言，颇有好感，平时在活动中遇见，也会主动关照几句。
苏言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开始更频繁地向莫辰宇请教剧本，讨论角色塑造，姿态诚恳。
莫辰宇很吃这一套，觉得这个后辈谦虚好学，很有灵气，便也乐意提携。
一次，两人在录音棚为一部动画电影配音后，一起在休息室喝咖啡。
苏言状似无意地感叹：“辰宇哥，真羡慕你能写出那么有生活质感的剧本。我可听说，你是可以到赵总家里去汇报工作的。像赵总那样见多识广、品味极高的人，能被被她赏识，辰宇哥，你真是太有才华了。”
“说起来，我真的特别佩服赵总。感觉她好像永远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运筹帷幄。”
苏言语气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叹：“有时候真想象不出来，她在家里的样子，是不是也像在公司这么……有气势。”
莫辰宇不疑有他，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随口就接话道：“赵总啊？她私下里其实很温和的。”
“她在家处理工作的时候，最喜欢待在她家的那个花厅，光线好，还能看到花园。她有时候泡一壶极品的单丛，或是铁观音，茶香能飘满屋；有时候开一瓶小支的香槟，就着香槟看文件，啧，那才叫会享受。”
苏言的心猛地一跳，花厅、单丛茶、香槟……这些细节如同拼图，让他脑海中的赵雯雯形象更加鲜活立体。
“赵总家里特别的温馨，邹阿姨，也就是赵总的母亲，人特别好！”
莫辰宇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话题很受用，“每次我去，她都拉着我尝她新做的点心，说我比上次见又瘦了，得多吃点。家里的阿姨们也熟，厨房的阿姨做菜特别好吃。”
他说得眉飞色舞，带着一种被长辈宠爱的、毫不设防的得意。
苏言安静地听着，心底那份渴望了解的欲望被喂得更大。
“不过，”莫辰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缩了缩脖子，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孩子气的后怕，“我去之前，都得偷偷问问冯管家，确认黄首长不在家才行。”
“黄首长？”苏言配合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赵总的那位……是一位将军。”
莫辰宇挤了挤眼睛，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气场太吓人了！往花厅里一坐，我连大气都不敢喘。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嗯……”他挠了挠头，努力寻找比喻，“反正就是……大人物嘛！那种威压……你可以想象。”
他这番毫不掩饰的、带着点夸张色彩的描述，让苏言瞬间感受到了黄首长那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
连莫辰宇这样被赵总如此看重的人，都需要如此战战兢兢地规避。
“所以啊，”莫辰宇拍了拍苏言的肩膀，以一种过来人分享经验的口吻，好心提醒道，“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最好别在黄首长可能在的时候去找赵总汇报工作，压力太大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在苏言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只当是分享了一点职场小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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