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他叫她的名字，声线平稳，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
“嗯。”赵雯雯轻声回应，心脏却不自觉地提了起来。这种平静，比怒吼更可怕。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仿佛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千斤重负。
“他那边……动静可真不小。”罗正均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钝刀子割肉，“医生看过了？怎么说？”
他没有问“是不是真的”，而是直接问了“医生怎么说”，表明他已经知道了全部，并且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赵雯雯握紧了电话，沉默了片刻，迅速调整情绪。
她知道，表演的时刻到了。这一次，不能再是简单的委屈和抱怨。
她没有直接回答，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打破了沉默。
这声笑，像冰锥一样刺入罗正均的耳膜。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却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液和讥诮：
“罗大主任，亲自来电，有何指教？”她用上了极其生分的官方称呼，拉开了天堑般的距离。
“雯雯……别这样……”罗正均的声音带着哀求。
“别怎样？”赵雯雯打断他，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是别提醒你，你亲手把我推进了你兄弟的怀里？还是别提醒你，你们兄弟情深、家族同盟，我这个外人，即使是你儿子的母亲，也活该成为你们默契下的牺牲品？”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所有虚伪的温情，血淋淋地露出了底下最残酷的政治算计和男人间的“默契”。
“我没有！我从未想过……”罗正均急切地辩解，声音痛苦。
“你没有想过？”赵雯雯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再也压抑不住的、冰冷的愤怒，“那你告诉我，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罗正均！”
她直接叫了他的全名，掷地有声。
“你看着他登堂入室，看着他为所欲为，现在甚至……搞出了个孩子！这不正是你默认的吗？”
“用我的牺牲来维系你们两家的情谊，用我的难堪来成全你的大局！这下好了吧？皆大欢喜了吧？你！心！安！了！吗？！”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像鞭子一样抽过去。
没有哭诉，没有示弱，只有滔天的愤怒和极致的讽刺。
她不是在抱怨自己的不幸，而是在冷酷地揭露他的“功劳”和虚伪。
电话那头的罗正均仿佛被这连续的、尖锐的质问打懵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说什么？否认？可赵雯雯的每一个字都像镜子一样，照出了他内心最不堪、最无奈的真实。
他的沉默，他的无力，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默认和拱手相让。
赵雯雯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继续用那种冰冷而疲惫的语气说道，仿佛已经对他彻底失望：
“够了，罗正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这个孩子，这个局面，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你，和你的好兄弟，都得到了你们想要的结果。”
她再次将“结果”归因于他们的共同“努力”，彻底坐实了他的“同谋”身份。
“以后我的事，不敢再劳烦罗大主任费心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彻底的疏离和决绝，“你的“保护”，我承受不起。”
说完，她不再给罗正均任何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最终的审判。
京城的书房里，罗正均握着早已断线的电话，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赵雯雯那些冰冷诛心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你满意了吗？” “你心安了吗？” “你们想要的‘结果’！” “你的‘保护’，我承受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
巨大的痛苦、愧疚、被撕开伪装后的难堪以及永远失去的恐慌，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弯下腰，只感觉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好半天，他才发出一声像是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他最初犹豫和权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失去了。
而赵雯雯，用最残酷的方式，让他看清了这个事实。
赵雯雯那通冰冷诛心的电话，像一场极寒风暴，将远在京城的罗正均彻底冻结在痛苦与愧疚的深渊里。
而沪上这边，黄德山的炽热与周到却如暖流般无微不至地包裹着她。
他几乎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事无巨细地关心她的饮食起居和情绪变化，远程指挥着一切。
但隔着电话线的关怀，显然无法满足一位即将成为父亲、且志在必得的将军那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契机很快出现了。
军队系统内部开始了新一轮的定期高级军官交流换防。
按照规定，像黄德山这样在港岛部队任职已接近年限的高级将领，本就在调整名单之列。
以往，这类调整会六年一轮，是出于战略轮换和防止将领长时间在某个地区形成地方势力的，将领轮换去向也多有选择。
但这一次，黄德山主动而迅速地运作起来。
他动用了家族的能量，也充分利用了此次换防的常规性，极其高效地推动了一项人事调动——
调任沪上警备区司令员，并兼任某个重要军事部门的职务。
这一调动，实际权柄和影响力在江、浙、沪这几块地界上，无疑更为直接和显赫。
而黄德山这次不单是调动，因为在港岛的出色功绩，还到了该晋升的时候。
只要稍微了解军队系统的人，就会知道高级将官的晋升有多难，不但要政治合格、资历深厚，能力卓越且名额极少。
消息传出，在特定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明眼人都能看出，黄家这位正值盛年的悍将，此次调动绝非寻常，其背后深意……
也难免让人联想到······沪上的赵姓女子以及那传闻中……还未公开的喜讯。
黄德山却毫无避讳，单身男女谈恋爱有什么好避讳的？
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双喜临门。既能遵守组织规定，又能名正言顺、近距离地守护在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和孩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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