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山他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精气神，脊梁不再笔挺，眼圈深陷，布满血丝，脸上混杂着恐慌、无助和深可见骨的悔恨。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受伤野兽，焦躁又脆弱。
“黄大哥。”赵雯雯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焦急。
黄德山猛地抬头，看到赵雯雯，眼中瞬间涌起复杂难言的情感，像是看到了依靠，又满溢着痛苦。
“雯雯……你来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欧阳大姐怎么样了？”赵雯雯急问。
这时，病房门打开，一名穿着军校学员制服、身材高大挺拔、眉宇间带着与黄德山相似的英气，此刻却被巨大悲痛笼罩的年轻人大步走出。
他脸上还带着少年的棱角，眼神却充满了强忍的悲伤和无措。
“爸……”他先喊了父亲，随即看到赵雯雯。
他显然知道她，但只在和母亲的通话里听母亲提起过“沪上那位很能干的赵阿姨”，并未见过面。
见赵雯雯如此年轻美丽，气质非凡，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按照对陌生年轻女性的称呼，带着军校生的礼貌开口道：“……姐姐好。”
这一声“姐姐”，让在场的大人都微微一怔。
黄德山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病房里，传来欧阳蕊极其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她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努力地纠正儿子：“黄铮……别乱叫……要叫……叫赵姨……”
躺在病床上的欧阳蕊，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礼貌和得体。
她清楚赵雯雯和丈夫是平辈论交，这句纠正，既是礼数，也无形中强调了赵雯雯的辈分和身份。
黄铮脸上掠过一丝窘迫，立刻改口，声音更低沉了些：“赵姨您好，我是黄铮。”
“黄铮你好。”赵雯雯从善如流，温和地对他点点头，眼神里充满同情，“别太担心，欧阳大姐会好起来的。”她自然地将称呼过渡到了“赵姨”，没有任何不自在。
这时，主治医生和专家团队面色凝重地走来。黄德山像被惊醒一样，立刻冲过去，赵雯雯毫不犹豫地紧跟在他身后。黄铮也紧紧跟上。
医生办公室里，沉重的病情判决如同冰水浇头。
晚期肺腺癌，全身多器官转移，手术无望，放化疗效果难料且痛苦……
这已经是目前国内最高的医疗水平，面对这种情况，透露出的也只能是无奈。
黄德山听得浑身颤抖，几乎崩溃。
赵雯雯用力扶住他，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摇摇欲坠。
就在绝望弥漫之际，赵雯雯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开口：
“黄大哥，医生，国内的方案如果有限，我们就去国外看！美国，欧洲，哪里的医疗水平最先进我们就去哪里！联系医院、找专家、办理手续这些事情，全部交给我来办！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就让人去联系！”
她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强光。黄德山猛地看向她，眼中重燃起一丝希望。
黄铮也急切地看向这位刚刚见面、却在此刻展现出惊人能量和决断力的“赵姨”。
老教授表示支持海外求医的建议。如果按照国内现如今的治疗方法，欧阳蕊这种情况恐怕撑不过半个月。
就在这时，欧阳蕊虚弱地靠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她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她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看到赵雯雯，却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欣慰的笑容：
“雯雯……别……别为我太折腾了……”她气若游丝，依旧不愿麻烦别人。
“欧阳大姐！”赵雯雯立刻上前扶住她，眼眶瞬间红了，“您别说话，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们呢，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欧阳蕊费力地摇摇头，目光依次看过痛苦不堪的丈夫、年轻无措的儿子，最后落在赵雯雯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不舍。
赵雯雯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心中酸楚与决心交织。
这一刻，所有复杂的私人情感都已褪去，只剩下最纯粹的、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这个生命的信念。
几人赶忙将欧阳蕊搀扶回病房，然后由黄铮看着欧阳蕊，黄德山则和赵雯雯去到走廊尽头，低声商议出国就医的具体实施。
……
病情不等人。在赵雯雯雷厉风行的运作和黄德山动用人脉的配合下，两天后，一条通往大洋彼岸的紧急医疗通道以惊人的速度被打通。
但黄德山作为驻港部队司令员，身份特殊，行动受到严格限制，根本无法长期离岗赴美。儿子黄铮是现役军校学员，同样无法轻易出国。
而欧阳蕊的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番折腾和打击，她又是家中独女，并无兄弟姐妹可以倚仗。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赵雯雯身上。
“雯雯，我……”黄德山看着赵雯雯，声音哽咽，万千的嘱托、感激、愧疚和难以言喻的依赖都堵在喉咙里。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威严的将军，只是一个为妻子性命忧心如焚、却束手无策的丈夫。
“黄大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赵雯雯打断他，眼神坚定，“欧阳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我英语很好，到了美国，一切有我。我会全程陪着欧阳大姐，找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你和孩子在国内安心等着，有任何情况我随时联系你们。”
她的承诺，掷地有声，成了黄德山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赵雯雯抽空给罗正均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罗正均她要陪着欧阳蕊赴美就医。
罗正均考虑了两秒就同意了，黄家是罗家的政治盟友，两家有着重要且密切的关系，此时赵雯雯作为罗家这边的人，为欧阳蕊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而且罗正均知道，赵雯雯决定的事情必定会去做，给他打个电话，也就是告知他一声。
罗正均的母亲在这天下午也来到医院探望欧阳蕊，听说赵雯雯已经决定了要陪着欧阳蕊赴美治病，也点头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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