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的风裹挟着沙砾,刮在隋军营寨的旌旗上猎猎作响,也吹得艾哈迈德鬓角的卷发微微颤动。他跪在冰冷的沙地上,额头几乎贴紧地面,双手高举着烫金降书,骆驼队在身后排成蜿蜒的长队,驼背上堆叠的绸缎与锦盒在阳光下泛着奢华的光泽,乍一看满是臣服的诚意。可若凑近了看,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短匕的木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退路,也是对这场“诈降”的无声赌咒。
“艾哈迈德首领深明大义,能在此时归降,实乃中亚之幸。”李靖的声音温和如春风,目光却掠过降书,落在骆驼队最末尾的两头骆驼上。那两头骆驼似乎格外“疲惫”,垂着脑袋不肯抬头,鼓鼓囊囊的驼峰与其他骆驼的流线型轮廓格格不入,绸缎包裹的缝隙里,隐约有金属冷光一闪而过。他指尖轻叩腰间佩剑的剑柄,心里早已警铃大作——自穿越而来的皇孙杨昭将“火药”这等利器交给他时,便再三叮嘱,西域与中亚势力向来狡诈,献贡、联姻皆可能藏着杀机,如今看来,果然应验。
帐前的亲兵上前接过降书,艾哈迈德趁机抬眼,飞快地扫过李靖身后的中军大帐。那顶明黄色的帐篷便是他此行的目标,帐内此刻正聚集着隋军的核心将领,只要一刻钟后火药桶爆炸,整个中亚的战局便会彻底逆转。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迅速掩去,换上更加谦卑的笑容:“将军说笑了,大隋天威远播,小的不过是识时务罢了。这些贡品皆是赫拉特城的珍藏,黄金取自阿姆河河床,宝石采自兴都库什山脉,还望将军笑纳。”
话音未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秦叔宝缓步走出队列,那员猛将面色如常,手却按在腰间的短弩上,指腹在弩机上轻轻摩挲。艾哈迈德的心猛地一沉——秦叔宝的威名在中亚早已传开,传闻他能在百步之外射穿三层铁甲,此刻这般举动,难道是计划败露了?他强压下慌乱,悄悄往后挪了挪膝盖,靴底碾过沙砾,暗中计算着距离营寨出口的路程。延时引信的燃烧速度他反复试验过,最多还有十二刻钟,只要能拖延到那时,就算隋军发现异样也来不及了。
“贡品看着倒真是诚意满满。”李靖忽然笑了,上前两步走到骆驼旁,伸手抚过堆得最高的绸缎。指尖触到绸缎下坚硬冰冷的物体时,他眼底的笑意瞬间敛去,转而化为刺骨的寒意,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本将听说,赫拉特城去年遭了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怎么还能拿出这么多黄金宝石?”
艾哈迈德的心咯噔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早已备好说辞,此刻却因李靖过于平静的眼神而有些结巴:“这……这是城中贵族多年积攒,小的特意搜集来献给将军的,只求能为赫拉特百姓求一条生路。”他说着,声音微微发颤,既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掩饰心虚。
秦叔宝已走到最后一头骆驼旁,假装整理歪斜的绸缎,指尖突然摸到一根细细的黑色引线,引线末端正藏在驼峰的绒毛里,若有若无地冒着极淡的青烟。他瞳孔一缩,瞬间明白李靖方才眼神的深意,几乎在同一时间抽出短弩,弩箭“咻”地一声射穿绸缎,直中驼峰——那里正是火药桶的堆放处。
“嗤啦”一声,绸缎被射破,数十个黑黝黝的火药桶赫然暴露在阳光下,引线“滋滋”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火星子溅落在沙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有诈!”秦叔宝大喝一声,短弩再次连发,射倒了试图拔刀反抗的两名赫拉特士兵。
营寨内的隋军士兵早已被李靖暗中部署好,此刻听到信号,立刻举着长矛冲上来,将艾哈迈德和他带来的三十多名随从按在地上。艾哈迈德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放开我!你们这些异教徒!大食的铁骑很快就会踏平这里,把你们的骨头磨成粉末!”他看着被李靖亲自斩断的引线,眼神里满是不甘与绝望——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李靖踩着他的胸口,力道大得让艾哈迈德几乎喘不过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试图用阴谋扭转战局的残部首领,语气冰冷如霜:“本将征战沙场数十年,什么样的诡计没见过?用火药藏在贡品里诈降,也敢称之为计策?”他踢开艾哈迈德身侧掉落的降书,降书上的字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讽刺,“你以为炸了中军大帐,就能阻止大隋开拓中亚?简直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艾哈迈德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依旧凶狠,“库法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赛义德将军带着三万精锐,还有大食最锋利的弯刀,他们会把你们这些外来者赶出中亚!呼罗珊和巴士拉的残部也会响应,到时候你们腹背受敌,插翅难飞!”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嘶吼着,试图用库法援军的威名震慑隋军。
李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知道库法是大食在中亚的军事重镇,那里的守军不仅装备精良,还熟悉中亚的地形气候,若是真的派来三万精锐,再联合其他残部,隋军在布哈拉、木鹿、赫拉特三城的防御压力会陡增数倍。他松开脚,示意亲兵将艾哈迈德拖下去关押,自己则转身走向中军大帐,步伐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帐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挂着的中亚地形图。李靖手指落在“库法”的位置,眉头紧锁。他原本计划在半个月内整合赫拉特城的资源,再联合粟特、石国等部落,逐步推进对大食残部的清剿,可艾哈迈德的话打乱了所有部署。三万精锐援军,加上呼罗珊、巴士拉的残部,总兵力可能达到四万以上,而隋军在中亚的兵力只有两万,分散在三座城池中,若是被敌军逐个击破,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要不要立刻向皇孙殿下求援?”秦叔宝走进帐内,看着李靖凝重的神色,低声问道。他知道穿越而来的杨昭手中有系统加持,不仅能提供先进的武器,还能调动中原的援军,只是从中原到中亚路途遥远,援军赶到至少需要一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靖摇了摇头,指尖在地图上的“锡尔河”处划过:“求援是必须的,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守住现有防线。粟特和石国是关键,只要他们愿意出兵相助,我们就能凑齐三万兵力,勉强能与库法援军抗衡。”他转身看向秦叔宝,眼神坚定,“你立刻派人去联络康拂毗延和石国国王,务必让他们看清形势——大食若占领中亚,他们的部落和国家也难逃被吞并的命运,只有与大隋结盟,才有生路。”
秦叔宝领命离去,帐内只剩下李靖一人。他走到桌前,拿起杨昭之前送来的“火药改良方案”,纸上的字迹娟秀清晰,详细标注了延时引信的改进方法和火药桶的加固措施。想到杨昭在信中说“中亚势力善用诡计,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靖不禁苦笑——若不是早有防备,今日恐怕真的要栽在艾哈迈德的诈降计上。
然而,坏消息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不过两个时辰,派去联络石国的使者便跌跌撞撞地冲进帐内,脸色苍白如纸,连盔甲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掉:“将军……大事不好!石国国王被赛义德要挟,已经倒向大食了!”
李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方案纸飘落在地:“怎么回事?赛义德才刚出发,怎么会这么快就控制了石国?”
“赛义德派人提前潜入石国,抓了国王的独子,威胁说若是不配合,就杀了王子祭旗。”使者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石国国王没办法,只能答应赛义德的要求,不仅派军队封锁了锡尔河,还把咱们之前留在石国的联络兵都抓了起来!现在锡尔河上全是石国的战船,咱们的粮草船根本过不去!”
“锡尔河被封了?”李靖的脸色彻底变了。隋军的粮草主要依靠西域转运,锡尔河是必经之路,若是粮道被断,布哈拉城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十天。而库法援军还在逼近,到时候隋军不仅要面对强敌,还要忍受饥饿,简直是绝境。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砸在“锡尔河”上,指节泛白。艾哈迈德的诈降不过是开胃小菜,赛义德这一招才是致命的——先用石国倒戈封锁粮道,再以优势兵力发动进攻,分明是想将隋军困死在中亚。
帐外的风更急了,卷起沙砾打在帐帘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李靖望着地图上蜿蜒的锡尔河,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经历过无数次绝境,从雁门关突围到平定江南叛乱,每一次都是在看似无解的困境中找到生机。这一次,他也绝不会认输。
“传我命令。”李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加强布哈拉、木鹿、赫拉特三城的防御,尤其是布哈拉城,要在锡尔河沿岸增设岗哨,密切关注石国战船的动向。另外,再派两队精锐骑兵,务必找到锡尔河的其他通道,哪怕是浅滩或者支流,只要能让粮草通过就行!”
亲兵领命而去,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李靖捡起地上的方案纸,轻轻抚平褶皱。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无比艰难,赛义德的库法援军、石国的倒戈、被封锁的粮道,每一项都可能成为压垮隋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为了杨昭托付的复隋大业,为了坚守在中亚的两万隋军将士,也为了打通这条连接东西方的商路,他必须撑下去。
夜色渐浓,营寨内的篝火亮起,映照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李靖站在帐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盘算着对策。他不知道锡尔河是否有其他通道,也不知道粟特部落能否提供帮助,但他清楚,退缩从来不是隋军的选择。艾哈迈德的诈降计被粉碎了,可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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